“为什么?我们大秦不是国泰民安,太平盛世,四海宾服吗?为什么还要让你去和亲?”
“进屋去吧,去屋里慢慢说。”
进得屋子,侍女很快拿来两套干洁的衣裳并擦拭的巾帕。
槿容屏退侍女,一边为妹妹擦拭头发,一边吐出无奈,“百姓都羡慕投身帝王家,哪里知道我们不过是皇家的工具!笼络朝臣,奖掖后进,联姻结盟……母亲受宠,娘舅有势的还能争一争。我们这些,谁在意啊!”
听姐姐如此说,方止住眼泪的燕恪又红了眼眶。她将巾帕盖在眼上,不想再哭哭啼啼。
“我们是人啊,不是东西,不能说给谁就给谁。今日你被嫁去北狄,不知道明天我又会被指给谁?”
槿容知道燕恪是为着她心里的人伤心。她们还是小孩子时,有一年她母亲带着她和小燕恪回北狄。在草原上燕恪迷了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救了她,并护送她回来。那时燕恪还小,常嚷着长大了要嫁给这个小哥哥,总是换来她的一阵嘲笑。渐渐,燕恪提起那人的次数越来越少,终致闭口不提,可她整个人却沉默了。槿容这才知道小丫头的话从来不是儿戏。
她不知多少次劝说燕恪把他忘了,不要让他贻误她终身,因为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相思。别说那人是北狄人,纵然是秦人,纵然二人心心相印,倘若那人身份不够,这份感情也不会见容于皇室。
可她每次的劝说都只换来燕恪无声的眼泪,渐渐她也不说了。她知道那个北疆少年在燕恪心里落了根,它盘根错节的牢牢困住了燕恪的心!恐怕燕恪自己也无力拔出。再后来她发觉燕恪之所以能在被欺辱中保持沉默和本心,正是因为心中那个北狄少年。她虚无缥缈地幻想着他,以此获得沉默对抗的勇气。即便知道这样下去只会令燕恪的心越来越苦,但拔除了他,让失去护佑的燕恪何以对抗宫里的欺凌呢!
槿容擦拭着妹妹的眼泪,“其实我嫁过去也没有什么不好。那里毕竟是我母亲的故乡,有一望无际的草原,成群的牛羊。北狄的人没有这么多规矩和束缚,比这宫墙高筑的牢笼自由多了。我只是不甘心自己被当做一个物件,任由他人摆弄。”
“又是裕妃母女吗?”
槿容冷笑,“除了那对母女,这宫里还有谁会如此惦记我?”
这座宫苑早将她的心困出了一把火,烧得她愤懑不平。只要能离开这里,嫁到哪里,嫁给谁她都不怕,横竖还有一死。只是她真的不甘心,称了那对母女的愿!
槿容平息了片刻,问道:“燕恪,你是背着那帮混蛋货跑出来的吧?”
燕恪点点头。一听到消息她就要来,但被她们拦着,等她们睡下了,她才偷偷跑了出来。
“你来这么大会儿了她们还没有察觉,一定睡死过去了。”
“我不怕。”燕恪的意思是她不怕明天会来的处罚,毕竟她是过了禁止走动的时辰跑来这儿的。
槿容冷哼一声,“你本来就不必怕。比主子睡得还早,这会儿还没有察觉,论起过错,也是她们该怕。燕恪,你记住,你是帝女,是明诏册封了的公主,是受一县供奉的。即便为了你的县民,你也不能总是忍气吞声。只要你占理,不怕闹到皇帝那里!”
燕恪知道槿容是放心不下她,“姐姐不必挂碍我,无妨的,再不济,不还有一死!”
“……”死,是无力反抗的人唯一的抗争吗?
“燕恪,这话说出来发泄发泄就是了,不能老这样想,更不能轻易走上这条路。遇事要坚强,再坚持坚持,不能别人逼我们死,我们就真的趁了人家的意!记住没有?”
燕恪红着眼望着姐姐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