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圆又调整了一下向日葵和桔梗的摆放位置，完后直起腰揉了揉肩膀。

已是晌午，大街上路人稀少。云清圆的视线无意掠过对面路过的大叔，随即点开手机，纠结起午饭问题。

她刚转身想进店，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云清圆不明所以地扭回头，却见中年男人正狰狞着脸朝她扑来。

下意识地被吓到，她尖叫着往店里跑，迎上出门查看情况的纪钟谙后，忙躲到男人身后。

纪钟谙拧眉观察靠近的陌生男人，抬手护住身后人：“什么情况？”

“先跟你讲清楚啊，我什么都没对他做啊。”云清圆从他身后探头小心观察情况，小声解释，“我就不小心瞟了他一眼，他一下子就扑过来……”

那中年男人见到纪钟谙，步子缓了下来，直到在两人面前站住。

纪钟谙看清了他的模样，对他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略感疑惑。

再移眼，注意到他身上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杵拐杖的枯竹一般的手，以及一只空荡荡的衣袖。

男人望着纪钟谙，先前的气势被削灭，在原地踌躇，杵拐杖的手摸索到沾泥的衣角，小心翼翼地瞄纪钟谙的脸。

“你什么事儿？”纪钟谙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听后，那人看了看云清圆，又看周围的鲜花，沉默着似乎在做什么决定，许久之后才结结巴巴道：“还有人……要……要过……生日……”

纪钟谙闻言顿感莫名其妙。

云清圆也懵了，但眼前男人的声音让她觉着有些耳熟，不过具体在哪儿听过，让她回忆的过程中卡了壳。

“你要买花当生日礼物？”纪钟谙捕捉到男人嘴里的“生日”二字，果断抛出问题。

男人立时点点头，一瘸一拐地靠近插满多头玫瑰的桶，然后在桶旁边站定，又看纪钟谙。

纪钟谙也走过去：“要买这个？”

男人揪了揪衣角，点头。

“这个十块一束。”纪钟谙弯下腰，“要什么颜色？”

男人没吱声，看向一边的摆架。

纪钟谙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注意到摆架上小束而包装精致的玫瑰，直起身子：“那些是包好的，二十五到三十五不等。”

话音一落，纪钟谙注意到男人揪衣角的力度重了些，而后换用略显空荡的那只胳膊撑住拐杖，另一只手则伸向裤侧，大概在口袋的位置抓起衣料用力地捏了捏。

片刻，失望和落寞在男人脸上绽开，捏衣料的手无目的地摸摸腿侧，又抓抓拐杖。

纪钟谙见状，大致读懂了男人的动作，刚想开口，没成想男人扭头就跑。

目送男人杵着拐杖也跑得飞快的背影，花店门口的两人一头雾水。

云清圆瞥向纪钟谙：“你干嘛了？”

纪钟谙被男人这么一出惹得烦躁，黑着脸双手插兜迈进店：“鬼知道。”

云清圆最后又朝男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跟在纪钟谙身后进了店。

“纪混……呃不是，纪大少爷，今天咱伙食怎么安排……”

-

暮色降临，许人间带着南南上完最后俩孩子的课后，把他送回了家。

人群渐渐散去，许人间戴着耳机缓步于街巷。

微低着头，她的思绪仍停在半小时前。

“谢谢你啊老师……”

刘雪梅牵过南南的手，冲许人间疲惫一笑。

许人间注视女人脸上的细纹须臾，含笑回应：“没事的，他也很听话。”

刘雪梅垂头，抬手抚过南南细软的头发，轻声喃语。

“是啊，多好的孩子……”

许人间见她这状态，想开口安慰，但忽又反应过来，她只是从小孩子口中了解到的消息，加之也不是什么值得外扬的好事，贸然提起或许还会为刘雪梅平添麻烦。

先前她带着孩子到小区大门时，打了十多个电话对面才接通，直到她不放心地前去家门口，刘雪梅才气喘吁吁地从楼梯口奔出。

许人间不清楚刘雪梅是否报警，毕竟她没法插足，也不好多问。

于是她上前一步，牵起刘雪梅空着的那只手，用双手轻轻握住，而刘雪梅略显茫然地与许人间对视。

“慢慢来。”许人间轻声道，“工作别太累了，孩子还等着你呢。”

闻言，刘雪梅眼中似乎含了泪，于楼道的昏暗中微微泛光。

“家里今天有点事，我就不留许老师吃饭了，下次再……”

倏忽，耳机传来的电量提示音打断她的思绪。

许人间摘下耳机收好，叹了口气。

天色不算早了，白日里能望见的街道尽头逐渐没入夜色，昏暗着等待霓虹。

许人间忽然觉得今日大街上的路灯点亮的时间延迟许久，她看了下手机后更加确定。

“季节原因么……”她仰头望了望沉默的路灯。

离小区还有一段距离，许人间走着走着打起了呵欠。

早上是被在她家过夜的云清圆吵醒的，也是搭的顺风车，不然她自己开车回家，这会儿应该在床上躺尸了。

又走了一段距离，许人间被这一路上耳边的细碎动静惹得心烦，抬起手摸向耳边。

诶？

不是早就取了耳机了吗？

许人间心脏收紧了一瞬，立时警惕起来。

她所走的这条街，一路上只时不时路过一两辆车，因为不算闹市，所以别的什么动静基本没有。

脑子被一系列事情塞满，却没对如此明显的脚步声引起重视。

许人间稍稍屏住呼吸，细听身后的动静。

步子很重，略异于常人迈步的节奏，要么是习惯，要么是刻意如此，因为他不担心自己的作案会给他带去什么，亦或者——

搞定她对他来说轻松到根本不会引发动静。

在作出初步判断后，许人间尽量控制自己的恐慌，以免惊动跟踪自己的人。

路灯在这一刹那点亮，她避开路灯直射处，悄悄抬起右手手腕，目光顺着眼角快速瞄了一眼手表表屏。

看到表屏上反射出的人影，她更加确定对方正在跟踪自己。

大脑飞速运转，许人间在脑中制定去往闹市的路线。

然而刚转过一个路口，她发现对方似乎加快了脚步，于是她也不由得加紧步伐。

步子的声音越来越急，也越来越近，许人间强壮淡定地拿出手机打算报警，可没等她拨出号码，身后人突然拉近两人的距离。

许人间也耐不住了，脚步越来越急，手上还不忘打电话报警。

“喂，妈？我现在还在水桥后街，你过来接……”

然而话还没说完，许人间只觉左臂传来一股强劲的抓力，紧接着被人强行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