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阿耶本来就厌烦他们王家……”

“——胡说八道！你女儿家的懂甚么，如此口不择言！”

韩雪堤竟也向她狠狠发了火，宋沏雪当时便吓得忘了言，就连一旁的卫七雁也惊讶地愣住，她从没见过韩二郎生气的模样。身后张五郎和事佬当惯了，想上前帮忙，也被七雁悄悄拦下：“别去，没瞧见这阵势吗？一边是沐浴圣宠的辅国大将，一边是备受信任的五朝元老，就算你母亲对圣人有养育之恩，也趟不起这淌浑水。”

张五郎听了愣愣的，最终还是未敢上前，其余人等也都作壁上观。一场好好的酒席雅宴竟成了宋、王两家唱演闹剧的戏台，孙娘子抹了把眼泪，不顾旁人阻拦，气冲冲地弃席而去。宋沏雪见她跑了，也不甘示弱似的，噙着泪从另一条路跑走了。

“这……唉！”汝阳王斟酌片刻便追着宋沏雪去了，他这一走，在座的纷纷也都起了身，一旁的奴婢们遂作鸟兽散，各寻主人去了。

韩雪堤离席，七雁也起身，却见张五郎没动，不由奇怪：“你还不走？”

张五郎却自顾自拿起筷子，还舍不得走：“这不都没怎么吃吗，倒了也是浪费。”

七雁忍不住笑了，又不免羡慕他的顿讷：“那你多吃点。”

张五郎的侍女秋水来寻郎君，七雁忙问：“怎么没见我家婢子？”

那秋水觉得惊奇：“原来月莲姐姐也来了么？”

卫七雁一愣，大叫不好，直往四周搜寻去了。秋水茫然地看着自家主子，张去盈也茫然地回望她，讷讷感叹：“秋水，你看今夜、可真怪……”

汝阳王似乎也并不是全然骗人的，卫七窈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园子里走，偶尔也看到了星点光亮。她追着那点闪烁的萤火前行，只期待着能见到更多的萤火，却彻底忘记自己走了多久、身在何处。

“四娘？”

在幽静的暗处行得久了，突然身后近处传来人声把七窈吓得一跳，她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身子就往下摔去。

“小心——”一只手稳稳地勾住了她，将她揽入一个香气浓郁的怀抱。虽然不是完全相同，但七窈经常在父亲的衣袍上闻见这种味道，她知道这是美酒的香气。

“那边是溪水，你看不清吗？”那人在她肩上捏了捏，很快便放开了她，“你是哪家的小鬟？”

七窈有些害怕地抱住了自己的身体，支吾着不想说：“我、我是……”

“也罢，你到这里来作什么？找不着你主人了么？”

七窈压低了脑袋，声如蚊蚋：“我是跟着飞萤来的……我来找萤火……”

那男子轻笑出声：“也是，我都差些忘了，今夜是流萤宴啊……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恐怕也只有你记得了吧……”说罢，他自嘲般摇摇头，从七窈身边过去了。

七窈呆呆地看着他模糊的影子离去，但没过多久，那影子又回来了。她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难得还有人记着本王的初衷，小鬟儿，算你运气好。来吧，我带你去找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