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望着慢慢离开的将士,轻轻叹口气,不知此一去,将军是否能平安归来,也不知她家姑娘的心中到底是如何打算,她愈加看不透,瞧将军方才的模样,明明就是有情,却为何不愿将她家姑娘娶回去。
军医歇脚时一脸兴奋的跑到将军马前,“顾将军,这是谁给您的?”举了举手中的小瓷瓶,“这可是好东西,将士们受伤再不担心感染了。”
顾南乔将手中小瓶打开,浓浓酒气扑鼻,他皱皱眉,“这是何物?”
崔军医小心将瓶子接过,又用塞子堵严实,这才开口,“纸上只说这叫酒精,可消毒防止伤口感染,比咱们那些个药粉好使,将军制这东西的人真是大才,她还将制法用法一并写了个仔细。”
顾南乔没开口,眼眸垂下,让人瞧不见他的情绪变化。
崔军医又从袖中掏出片薄纸,“顾将军,我瞧这个应是写给您的。”
顾南乔握了握手,小心接过,展开之后,上面仍是熟悉的簪花小楷,“铁骑飘扬出帝都,愿君归来事平安。
铁马踏破万里路,但愿归来仍笑颜。
出征去,平安回,故土依然待君归。”
顾南乔手紧了紧,“你会等我归吗?”他苦笑了笑,挥了挥手中马鞭,“出发!”纸条被他紧紧贴着胸口放置,似还能嗅到若有似无的梅香。
夏荷的卖身契是被握在宛小娘手中的,当年无论宋夫人如何威逼,她都没将这四个丫头的身契交出去,尽管那一次她被打到皮开肉绽,她就等着有一日这些丫头能嫁出宋府,再莫回来,“夏荷,去府衙消了奴籍,你日后就是良民,好好过日子,千万莫再回来。”
夏荷哭到泣不成声,当年小娘为护下身契,被打的丢了半条命,蜿蜒的血顺着床沿一直流到门边,“小娘....您要保重身子,我会好好的。”
宛娘嘴角一直噙着温柔的笑意,“嗯。”说完将自己头上最后一支银簪别在夏荷发间。
夏荷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宋清欢这才上前给她手中递了张旧的发黄的纸,她摊开,那铺子的名俨然成了她的,“如此你说话才有分量,夏荷,我交待你的可都记牢了?”
夏荷重重点头,几不可察的瞧了清安一眼,“五姑娘放心,地方墨白已经寻到了。”
宋清欢将耳朵上唯一的耳坠褪下,“抱歉,我同小娘给不了你嫁妆,日后铺子若有收入,你留五成收益。”
夏荷拉着宋清欢的手,“五姑娘你要好好的,铺子的收益我只留三成,两成给哥儿,旁的应够你们嚼用。”
宋清欢凑近她耳畔,“宜早不宜迟,哥儿的事等不了了。”
夏荷重重点头,“我明白。”
宋清欢拍了拍她的肩,“麻烦你同墨白了,夫人那按捺不了太久。”
宛娘只安静的听着,并不搭话,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她半垂着头,一下下逗弄怀里的清安,轻轻说,“日后你喝不了娘的奶了。”
夏荷在宋府眼中只是卑贱的奴婢,故而没有红绸没有鞭炮,只有三个小丫鬟舍不依依将她送至角门处,瞧着她水红裙角消失在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