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残城,城守府,男舍。
陆离均满脸丧气的蹲伏在男舍门口,瞧着来往人群,嘴中叼着一根墙角的野草,这两日内,他足足让十一号尝试了上百种菜谱,都“据说”不能混在一起吃,可那肉山还活的好好的,他叹息道:“这都尝试了几十种了,甚至某些腐败的食物也偷摸摸塞了些,寻常人撑都撑死了,城守还跟个没事人一样,那些人说的吃这些就等于吃毒药,都是假的,该如何是好,又不能直接用毒药……”
小巨提醒道:“他的躯体虽比平常之人强健,五脏还是同常人一样,寻常的毒倒也能发挥作用,重要的是如何下毒,才能不被发现。”
陆离均扭头凝视着那座雕像,下意识嘴中蠕动,咀嚼着野草,思索道:“下毒不被发现?”
他将目光落到雕像的腹部,双眸微凝,惊觉道:“那倘若我将毒药的形成,放到他的体内生成不就行了?”
正巧此时,他蓦然觉察到,胸口有一件物件膈应的生疼。
他急忙将那物件掏出,正是在深洞内拾捡到的砒石,他当即喜道:“有了!雄黄酒加上砒石,不正是砒霜?我供给翠清不会通过马总管审查,只要我控制好剂量,在菜谱里添上雄黄酒,在将翠清装在砒石做成的容器里,就算他躯体异于常人,也足够他死上几百遍了!”
他不由在心底暗叹自己可真是个天才,又是察觉到嘴中莫名的青草苦味,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竟在吃草,立马呸呸呸三下,将野草的渣滓吐了出去。
说办就办,陆离均当即找到十一号,将雄黄酒添加进肉山后几日的菜谱中,又借机出城,将砒石打磨成一个酒盏的模样。
他估摸着,肉山体型是常人四五倍,想要达到致死量,让酒液中混入足够的砒石,所需搭配的翠清也不能少。
他将酒葫灌了整整五葫,又买上不少吃食同杂酒,杂酒中加上些许不致死的迷药,这才回到了城守府,耐心等候着。
是夜了,陆离均等着马总管去给肉山送了饭食后,他赶忙在雕像前拦住马总管,将多余准备的翠清递过去,笑道:“总管,这是给你准备的翠清。”
马总管诧异道:“还有我的份?”
陆离均点头道:“那是当然,我特地让那人多送了些。”
马总管凝视他半晌,将酒接过,夸赞道:“嗯,有心了,稍后我在城守大人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陆离均又是抬了抬手中的吃食,笑道:“我这还有些给府役大哥们准备的吃食,今夜一起喝个痛快!”
马总管摩挲着下巴的痣,低声道:“去吧,这府中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们应当也累了,歇息歇息也好。”
陆离均颔首,朝府役居住之地行去,马总管凝视着他的背影,想要收为义子的想法愈来愈浓。
陆离均先是将有迷药的吃食送到前府,瞧着他们吃下之后,才走向后府献翠清。
后府中,陆离均将吃食和杂酒摆在桌上,对着几个府役招呼道:“给各位府役大哥也准备了些吃食,别担心,经过马总管同意了。”
几名府役闻言,相视几眼后,也是笑着行来,夸赞几句陆离均会来事后,大口吃喝起来。
陆离均讪笑几声,借此机会推门而入,肉山一如往常躺在兽骨上沉眠,身前摆放着一块巨大的木板,其上有近十人吃的吃食残羹,雄黄酒也在其中,他稍稍放心,安心等着。
许久,外方府役从闹哄哄逐渐变得没了声息,想来应当已然喝醉了,肉山有了动静,费力撑起身子,缓缓睁开了双目,将目光落到陆离均身上。
陆离均会意,将砒石所做的酒盏湛满酒液,递了过去,适时说道:“大人,今日我让那人多备了些,应当足够大人今日喝个尽兴。”
肉山如黑豆般的小眼微闪,添了些许满意之色,将酒盏接过,一饮而尽,又将酒盏递来,竟是“乖巧”的等着他倒酒。
陆离均在心底庆幸他没将酒壶一把抢过去,猜测他兴许是存了慢慢品味的意味,便也急忙将酒满上,满眼希冀的凝视着肉山。
二人就在这样诡异的默契里,一人饮酒,一人倒酒,直至酒壶最后一滴酒也倒完,陆离均摊手道:“大人,没了。”
肉山遂意点头,似乎是太久没有喝的如此尽兴,他的鼻头和双颊染了红,罕见的笑出声,夸赞道:“不错,你叫何名?”
陆离均扬了扬号牌,笑道:“九五七,大人。”
肉山摇头道:“你的真名。”
陆离均如是说道:“李十一,大人。”
肉山低沉的嗯了一声,而后凝视着陆离均的脸,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沉声道:“明日去马总管处领一颗净体丹。”在翠微之前,修行者没有能察觉他人境界的手段。
陆离均急忙作揖道:“多谢大人。”言语间,肉山又合上了眼,鼾声如雷,呼吸仍旧平稳。
陆离均既期待又担忧的走出门,如今只需静待着砒石和雄黄混合即可,屋外,迷药已经发挥了作用,府役倒了一片。
他走上前去,试探一番后,抽出一人的佩刀,躲在外府来内府的必经之路上,将身子藏在阴影里,砒霜发生作用后,中毒之人会油煎肺腑,火燎肝肠,心窝里如霜刀相侵,满腹中似钢刀乱搅,肉山自然会痛嚎出声,以他的体格,怕是整个城守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