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府役行至刘樊重身前,揣揣不安的俯身道:“大人,血迹在第三阶楼梯便不见了,未能……搜寻到贼人的身影。”
闻言,刘樊重低头思索着:“难道藏在下一层?亦或是说贼人就是这位大人。”他眼神一瞥,白衣少年的手臂并无血迹,遂放弃了这个可能,摩挲着下巴,眯着眼扫视一圈,缓步行至露台处,朝外眺望而去,整个天哭城尽收眼底,他双目微微一凝,便是瞥见不远处的屋顶有着一截带血的布块,他立即大喊道:“贼人从这里跳出去了,快追。”
他转身朝楼下走去,在楼梯口停下,对着白衣少年微一拱手,转而对着青岚嘱咐道:“大人在此地的所有花费都算我头上。”
说罢便领着一众府役匆匆下了楼,等出了云云韶府,他又是喊住其中两名府役,吩咐道:“守在此地,若有手臂有伤之人,格杀勿论,剩下的,二人一组,往城内四方搜寻。”众府役依照他的命令四散开来,刘樊重则是面容阴沉的朝城守府走去。
……
云韶坊四层,青岚饶有兴致的周遭,遂声音柔媚道:“小家伙藏的可真深,人都走了,还不出来?”
露台之上传来一声低吟,陆离均从露台上方翻至屋内,赤裸上身,如一具死尸般瘫倒在地板上,胸腔起伏,呼吸微弱,已然陷入昏迷中,手臂的血洞被他用布衣捆起来,青岚蹲伏下身,将缠绕的布衣解开,血洞因少年过于剧烈的行动,形成一道手指宽的伤口,皮肉都翻了出来,还有些许粘连在那布衣之上,这番举动使得陆离均痛不欲生,痛呼几声。
青岚被伤口的惨状吓到,惊讶道:“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逃出来,弟弟真不错,姐姐倒是小看你了。”
白衣少年走上前来审视一番,轻声嘱咐道:“你下去吧。”
青岚站起身,美目灼热的烧过白衣少年周身,在某个关键部位停顿,自她知晓了白衣少年的年纪后,便稍稍放下姿态,娇笑道:“有事便吩咐姐姐。”说罢便摇曳着芊芊细腰下楼。
白衣少年审视着陆离均,模样清秀,紧咬牙关,并未痛呼出声,白衣少年沉吟道:“还算坚韧,罢了,只救你一次。”他将胸前的黑羽摘下,轻轻将黑羽按在陆离均的伤口处,黑羽顷刻间黑芒大盛,覆盖了他的上半身,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迅速生长着新的血肉。
半晌,黑芒渐渐变弱,直至化为那支不起眼的黑羽,白衣少年将其收至自己胸口,重新回到塌上打坐。
地上,陆离均肉体完好如初,呼吸平稳,睡得安稳。
“阿爹!阿娘!小莹......你们快跑。”
十息左右,陆离均猛然撑起身子,似乎是做了噩梦,额头一瞬密布汗珠,他急速的喘息,下意识的摸向自身,立马惊奇的发现,先前受伤的伤口皆都愈合,仿若只是他的幻觉一般,但他随即抓起布衣,手柄仍在,上方的血迹一目了然,又驳斥着这不是幻觉。
他箕着身子,这才有时间环顾四周,当即便是见到那端坐塌上的白衣少年,目光微微滞凝,白衣少年面容虽冷峻,但在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气质,使他倍感亲切,甚至给他以血脉相通的错觉。
方才,他冲上四楼,没有见到那名为青岚的姑娘,情急之下躲至露台之上便陷入了昏迷,如今他周身完好,也并未被城守府抓走,显然正是这白衣少年出手相救。
陆离均坐直身子,望向少年,轻声道:“谢了。”
白衣少年睁眼,凝视着他,并未说话。
陆离均打破僵局道:“我们年纪相差不多,我叫陆离均,你呢?”
白衣少年沉吟半晌,轻声道:“清羽。”
陆离均嘀咕了两声清羽二字,撑起身子,轻笑道:“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欠人情,有恩必报,我欠你一条命,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嗯.....不过现在我的命不值几个钱,身上也没好玩意儿,对了,除了这个破烂玩意儿。”陆离均从裤裆里掏出手柄,方才太过情急,他只能出此下策。
白衣少年扫了一眼手柄,淡然道:“你且拿着吧,就当做我送的见面礼。”
陆离均伸长脖颈,瞪大双眸,惊奇道:“你送的见面礼?”转而便如梦初醒,又问道:“你就是那神秘人?”
白衣少年并未回答,仍是那般淡漠的凝视着他,陆离均自然而然的当他是默认了,遂把玩起手中的手柄,监牢内光线过暗,看不清具体模样,此刻在日光照耀下,残破的手柄挡手处虽锈迹斑斑,但隐约有蓝色流光环绕,握手处是用某种天然灵木制成,坚韧舒适。
断口残留些许碎屑,陆离均轻轻一触,指尖便被划破,他不由好奇问道:“这玩意有什么用?”
白衣少年坦言道:“本是一把完整的刀,被分割成六块,封印在六个不同的城下。”
陆离均稍稍动心,又问道:“刀?很锋利的刀?能砍断石头吗?”
白衣少年微微颔首,陆离均低头,将目光重新落到刀柄上,心悦不已,笑道:“那还不错,若有机会,我试着将它凑齐。”
白衣少年浅声道:“云韶坊外方有人把守,此时出去太过显眼,你且在这歇着吧,等到夜间混在人群里出去。”
陆离均轻应一声,转而又想起什么,抬头笑道:“嗯.....还有。”白衣少年仍凝视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他坦然道:“你答应我取到此物,便送我出城,如何兑现?”
白衣少年微微皱眉,他虽来自天界,但这具躯体还未完全适应人界灵气稀薄,他的境界仅有翠微。
他不过是因为道人的话语,起了兴致,想试验陆离均一番罢了,若当真帮他离去,莫不是有违他自己的决定?再者,他亦不想让韩廉明察觉他此番行为,此地出城的阵法,他亦无法带着数人瞒过去。
他沉吟半晌,偶然瞥见桌上的瑶琴,转而舒展眉头道:“明日午时,前来此地,我带你们离去。”
陆离均应和下来,两名少年就此在云韶府四层,各自占据了一个方位,依照着某种默契互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