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哭城早早将白日赶跑,天穹很快就夜了,“药材”交易作为这座城池的基调,迫不及待的展露它的真面目,交易完成后,拾药人再将钱财用于满足某个器官的淫欲,这座城从未属于他们,他们所能带走的,只有不知是否当真存在过的缱绻回忆。
白日里城守府闹出的风波也正是如此,消弥于这种喧闹之中,无人关心,甚至无人谈论此事。
天哭城城门口,一如往常拥挤不堪,其中有两名身着布衣的少年,一名十岁出头,面容朗朗,身躯凛凛,直视前方,神色淡然。
另一名十三又四,面容平平,性子急,不时探出身子察看前方情况,或是嘟囔着抱怨几句。
今日的检查比往日愈加严格了些,不仅新增近十名府役多重筛查,甚至还要求漏出上臂,这也导致队伍堵塞,停滞不前,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上官言卿和小九才成功进入城中。
二人站在城门不远处,神色茫然的望向灯火通明、人潮人涌的不夜城,犹如泥塑木雕般缄默。
许久,小九打破沉默道:“公子,咱们往哪去打听?”
上官言卿沉吟道:“先找到这城中最热闹的地方,寻人打听。”
小九若有所思的望向左手边,莺莺燕燕的一座四层高楼,他抬手指去,迟疑道:“公子,我看那就挺热闹的。”
上官言卿咳嗽两声,身躯僵硬,神色抗拒的将头摇成狂风里的狗尾草。
小九一狠心,扣住上官言卿的手臂,拖着这具僵硬的躯体径直朝着云韶坊去,目光坚定道:“公子,咱们也是为了百姓。”
二人入了云韶坊,随意找了一处空位坐下,立马便有两名娉娉袅袅的鸨儿扭着腰肢走来,贴着他们身旁坐下,其中一名的鸨儿目光扫过二人,并未嫌弃二人穿的布衣,唤来小酒肆,点了最便宜的一壶名为阳春白雪的酒,而后娇笑道:“公子从何而来。”
上官言卿神色肃穆,凝视着木桌发愣,小九见状,掏出一块金锭搁在桌上,接过话茬道:“朝歌。”
小九身旁的鸨儿立马双眸一亮,浓妆艳抹的面上堆起笑容,重新唤来小酒肆,换了一壶名为净心的酒,上官言卿身旁的鸨儿起身站至他身后,故作心疼道:“哎哟,那可真是不远万里,想必这一路辛劳,公子也乏了吧,我来为公子捏捏。”
上官言卿起身躲开,面上罕见的慌张,他摆手道:“不必......不必......”
鸨儿掩嘴笑笑,就此坐下,大抵是没见过这般单纯的客人,目光也柔和几分,柔声道:“公子这般怕生”
小九憋着笑,虽也是个雏,但却没有丝毫包袱,一把搂住身旁的鸨儿,惹的那鸨儿惊呼几声,反应过来后,顺势摔在他的怀中。
与此同时,一名同样身着布衣的清秀少年从楼上走下,绕过了莺莺燕燕的人潮中心,碰巧从他们桌旁路过,小九偶然瞥见这清秀少年,蓦然一愣,猛地站起身子,鸨儿摔在地上。
小九指着清秀少年的背影,愤声道:“公子!你快看,那是不是骗你剑鞘的小子?”
上官言卿扭头看去,便是见到清秀少年的面容,当即点头,说说时迟那时快,小九已然追了上去,大喊道:“小子,别跑!”
陆离均不知发生何事,只觉身后一阵骚乱,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压到在地上,双手被捆缚在背后,他痛呼一声,扭头看去,发现是一个面容平平的陌生少年,自然生起一股无名怒火,怒骂道:“有病吧你?赶紧放开我!”说罢使劲挣扎,却因小九占据了先机,犹如一条蠕动的笨拙肉虫。
小九坐在陆离均背上,死死将他按在地上,厉声道:“小贼!胆敢骗我们公子剑鞘?”
陆离均先是诧异,转而骂道:“等等,什么跟什么?我何时骗了你家公子的剑鞘了?你喝酒喝多了吧!喂,来人啊!强抢民男啦!”
周围稀稀拉拉围过几名看客,小九手上力道又加重几分,不依不饶道:“你到我们府上来借的!我们公子一番好心喂了狗!”
“小九。”上官言卿徐步从人群中走来,轻声道,小九将手松开,但仍压着陆离均。
上官言卿在陆离均身前蹲下,凝视着他的双眸,浅声道:“你来我府上言说要......说你村子有危机,我便将剑鞘赠予你了,你还记得我吗?”
陆离均瞧见少年一脸真诚,不像胡说,沉吟半晌,坦言道:“不记得了,从我醒来便在这个城池内,双腿套着镣铐做了一名炼药童子,只能隐约想起几段模糊的过往,若你们能告诉我,我的来历,那便再好不过了。”
上官言卿思忖片刻,点头道:“嗯......没问题,不过你得先帮我一个忙。”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小九将他松开,小九照做,先前看热闹的人见没了冲突,也就一哄而散了。
陆离均坐起身子,愤愤瞥了小九一眼,不耐烦的活动腰背,稍稍放松后,看向上官言卿,问道:“什么忙?”
上官言卿凑近了些,低声道:“你可曾听闻这天哭城附近时常有孩童失踪?”
陆离均微微点头,肯定道:“知道。”
上官言卿神色激动,确定道:“你当真知道?”
陆离均面色凝重了些,沉声道“他们称孩童为药材,外面的拾药人将孩童抓来,卖给城守府关押在监牢中,定时交给药济坊里有个癞道人,专门拿孩童炼药,这些都是我亲眼见到的。”
上官言卿双眸闪过怒意,冷声道:“药济坊?果然是玉衡府,你可有办法能偷来丹药?”
陆离均点头,愤慨道:“有,那癞道人每日都会喝得烂醉,我们可趁那时偷偷进去,若不是我没有把握,我定然找机会除了他,为那些孩童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