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兹达就从铺盖上爬起来,悄悄把帐篷掀开一角,窥视外面的动静。
很好,外面一片灰蒙蒙的,一个活人都没有。目光所及之处唯一的活物,就是远处的几只抓螃蟹的海鸟。烧了一夜的篝火已经熄灭,只剩一堆明灭的灰烬,随着海风吹拂苟延残喘。
昨晚帮澳兹姆弄完文件,自己一夜未眠。他枕头下压着的可不是一份普通的文件,而是他能否重返前线的救命稻草。整个晚上他躺在那儿瞪着帐篷顶,脑子不受控制的想了一夜,去了奥格瑞玛要去哪些部门,找什么什么人……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当年在主城当差时的那些战友还在不在。
眼巴巴地盼到天亮,看着帐篷缝隙里露出的一丝黑暗渐渐转白,兹达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将军的报告和自己的表格昨晚就整理好,全都收在皮包里。他又把铺盖抖了抖叠好,确保没有漏下一片纸。从木箱里取出祥云战斧插在后腰上,这是他唯一的私人物品。帐篷里剩下的就都不要了,这个疗养院没什么好留恋的。
趁着没人,兹达沿着自己平时晨练的沙滩往疗养院的入口走,他故意没走岛里的木板小路,虽然那样近一些但难免会碰到站岗的卫兵,到时候又要费一番口舌。昨晚他还在想要不要去和根图拉打声招呼,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一个人轻装上路更方便。只是不知道这么早,森金村那边有没有能飞的坐骑。
快到疗养院大门口时,远远地望见那一片椰子树下站着一个人。这边巡夜的篝火还点着,火光照耀下那人身着连身长裙,一头黄绿相间长发被狂野地理成莫西干样式。都不用想,是桑迪拉姆。
兹达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她到这来干什么?莫不是要拿他身体原因来阻止他出行。毕竟送报告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她一定会说让信使顺路带回去就行了什么的。
回头是不可能了,桑迪拉姆已经看见他,正向他招手。
兹达硬着头皮上前去,桑迪拉姆显然是等了有一会了,看见兹达过来,她从靠着的树干站起来,从地上拿起一只背包搭在肩上。
兹达和她打个招呼,“这么早,是要出门吗?”
桑迪拉姆没接他的话,直接开门见山:“这时候城门还没开呢,不吃了早饭再走?”
“果然是为了这事。”兹达心想,嘴里小心应付着:“啊,不了,现在出发,到奥格瑞玛正好开城门。”
桑迪拉姆叹了口气说:“其实你没必要那么急的。”
“早去早回嘛,顺利的话,还能赶上回来吃午饭……”
桑迪拉姆摆手打断说:“行啦,别编瞎话了。昨晚我都看见了,我心里清楚,你不会回来了。”
兹达看瞒不过她,只能好言安慰:“啊哈哈哈,谁跟你说的。只是去探探消息,他们要不要我还是个问题呢。”
桑迪拉姆不知是不快还是不舍,脸上阴郁一闪而过,嘴里嘟囔着:“唉——我并不是想阻拦你。只是你现在身体还在恢复,要是能在等一个月。我是说反正这场仗一年半载也打不完,你想去前线,以后机会多着呢……”
“霍玛,”兹达直呼她的名字,“听我说霍玛,我知道我的伤还没好,但我在这里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当时和我从东部王国回来的战友他们都走了,有些连疗养假都没修完,就赶着回到前线。他们原来的部队已经不复存在,但哪怕是在新的队伍中从头开始,也是毫无怨言。我不是缺胳膊少腿,更没有瘫在床上,像这样每天无所事事地坐在沙滩上,和一帮病号吹牛扯淡,那我宁可那天早上消失在湾流里。”
兹达叹口气,用温柔的语调对桑迪拉姆说:“其实你能来送我,我真的很感激,这么多年来很少有人像这样关心过我。但是我的时间不多了,我错过了太多的机会,潘达利亚、德拉诺、破碎群岛、阿古斯……半辈子都荒废在幽暗城中各种平凡琐事上。这是一场改写历史的战争,我必须趁着还有点力气,还能挥得动斧头的时候再拼一把。对不起,霍玛。我非走不可!”
桑迪拉姆轻叹一声,无奈地笑了笑,一拳捶在他肩膀上说:“我有说过不让你走吗?”说完转身走进树林,从里面牵出一只迅猛龙,“上来,我送你到森金村。”
两人淌着水走过沙洲,一路无话。海水清澈见底,脚底带起的细沙随着浪花飘荡。阳光洒下,早起的海鸟鸣叫着在头顶盘旋飞舞。
森金村里的守卫站了一夜的岗,这会正强打着精神,等着今天第一波值班的人来交接,完了自己好回去吃饭睡觉。
一名卫兵见到桑迪拉姆愣了一下,瞪着一双红眼,拄着长矛来和她打招呼:“嘿,大姐头!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