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队伍浩浩荡荡,魏氏一族的灵牌被一众人端着,他们身披丧服,头冠丧帽,倒像是大户人家举办丧礼那样隆重。
纵然魏氏一族再慷慨大义,在清水县这个小地方,能置办起这么大排面的家庭,恐怕寥寥无几。
人多到秦兰悠被挤的寸步难行,“婆婆,问一下,这是怎么了?”
那被叫做婆婆的人瞎了只眼睛,头发花白,满脸沧桑,“这是祭奠礼,祭奠魏氏的。”
“我听说魏氏一族早几年已经灭亡了,怎么今日还有人为他们祭奠?”
“他可是我们清水县救命恩人,当然得祭奠了!”这婆婆也是魏氏的忠诚信服者。
“那你可知这是谁操办的?”
“不知,我们清水县受恩于他魏氏一族,自然是县内的人操办的。”
秦兰悠垂眸,这婆婆年纪大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更何况魏氏早几年就没落了,偏偏在西宛来犯之后,相隔几年,怕是城内人早就忘却其中细节了,只记得他们的好。
清水县内有香溪,沿河而生,加之已入秋,冷的厉害。
祭奠队伍行至清水县的一片野岭就停了。
这片野岭遍地坟头,唯有一处是石碑纵横,且四周墙面林立,处隔绝之势,与周围格格不入。
一行人浩浩荡荡将排位放至碑前,碑位极多,魏氏一族全都被立了碑。
这是清水县乱葬岗。
秦兰悠看他们都是假意悲戚,倒像是专门哭丧的好手,只前面几人有几分真情切意。
无趣,着实无趣。
秦兰悠沿路返回,一路上,她观察着,街边多是平常商贩,无甚异常。
回到客栈,她便问老板“这清水县有什么出名的镖局?”
“姑娘为何问这个?”
“小女至此,便是家中父亲示意,有一私镖要运,听说这里镖局盛名,便来问问,却不料逢此悲事,着实唐突。”秦兰悠一本正经的说道。
店家这才坦然,“原来如此,我清水县早些年确实以镖局盛名,一是周氏镖局,二便是魏氏镖局,两大镖局生意兴隆,自魏氏没落之后,周氏镖局的大小姐周茹好像被明昌城内的大官娶走了,这周氏镖局也日渐没落,再后来兴起的镖局远不如这两大镖局,若您想运镖,真是没逢上好时节。”
想来这大官便是现今当朝丞相秦仲。
“无妨,也不要紧,只是小女好奇,这周氏为何也没落了?”秦兰悠本是打算调查水离为何偏在周茹死的那晚告假还乡,但真相远不及此。
“周氏镖局是历朝历代最负盛名的,可周大小姐走后,镖局就慢慢不行了,也未曾听人说起有什么怪事,后几年便没了,周家老爷病死,周夫人也不知染了什么疾,死了,周家仆从也不知去向,总之就是毫无缘由,蹊跷极了。”眼下正是清晨,看完祭奠礼的人尽数回来了,店铺也开张了,来了不少客人。“姑娘,我先去忙了,你好生歇着吧。”
“老板,来两壶茶,一盘糖饼!”
“好嘞,客官,马上到。”店家老板转而笑面盈盈,忙活去了。
秦兰悠微微皱起眉头,前世在府中只知道跟在秦玉心尾巴后面讨好,竟也从未过问过周茹家族镖局的事。
眼下街边人正多,秦兰悠出了客栈,又返回了乱葬岗。
她四下观察了,乱葬岗土壤肥沃,旁边便是一片良田,水离家是农户,必然靠近农田。
果不其然,附近几处农户稀稀疏疏。
其中一户门外坐着一个老妪。
“婆婆,请问这是水离家吗?”
那阿婆眼神涣散,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那您知道谁是水离吗?”
她还是摇摇头。
“我是水离的朋友,她让我来找她家人的,你可以告诉我她家在哪吗?”秦兰悠不罢休,接着问到。
“啊,啊啊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阿婆突然大叫了起来,手脚忙乱,像是受惊的马,手足无措,面目惊恐。
秦兰悠忙去安抚着她:“阿婆别怕,我不是坏人。”
屋中突然冲出来一只狗,吓得秦兰悠忙后退几步,乱葬岗内本就阴森,这里的人又委实奇怪。
“阿婆,我先离开了。”
回去的途中,她注意到地上散落的纸钱,便躬身捡起一张,捏在手里仔细端详着。
“如此做工,倒像是明昌城内的显世纸坊,奇怪,来祭典个破落家族用得着大动干戈吗,还去明昌城内买纸钱。”秦兰悠想不明白,但还是将纸钱小心收好了。
四处打探一天,也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清水县不富裕,客栈也不算太好。夜半,床板硌的秦兰悠生疼,昨夜是困极了,身子也乏了才睡着,今日一天无所事事,得了精神,倒也没了困意。
总归是丞相之女,虽不受重视,倒也过得舒坦,来到清水县,秦兰悠就觉得一切都不对劲。
莫名的祭奠队伍,木讷奇怪的阿婆,来自明昌城内的纸钱,乱葬岗的石碑又是谁着手修建,人若死了才会立碑,可人又死了,谁会立碑,立碑之人又怎会对魏氏人丁了如指掌,府中的仆人都记得一清二楚。
一桩桩,一件件,秦兰悠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可转而一想,这些又没什么联系。
“到底是为什么?”秦兰悠正身躺平,借着微微烛火,盯着陈年腐旧的房顶,微微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