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去了?我打了多少电话给你,你说!好意思!”陈晴和妹妹说话的口气也像对老公,十分泼中含着三分娇。
“我有啥不好意思的,甜甜学校取消返校,我们好不容易睡个懒觉。”陈雨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取消返校?为什么?”陈晴忽然忘了打电话的初衷,职业病上来了,“我们学校为啥不取消?哎呀,我这起大早,穿城而过的,从八点到十点足足开了俩小时会,什么事,线上说不行……”
“北京这段时间到处是流感,甜甜他们班,一个班倒了七个孩子,有个孩子前天说烧到四十一度六!线上结业不是更好?大家都轻松。”陈雨懒懒散散,嘴里吭哧吭哧还在嚼东西,是面包没吃完。
“天啊!四十一度六,孩子脑子不是烧坏掉了?”陈晴的口型,隔着电话,陈雨都能猜得到,隔着电话,她听到陈晴和同事们叽咕,“北京、流感,我妹说,她孩子班上有人烧到四十一度六!”
“没烧坏。”陈雨不紧张,她解释着事情的原委,“当时学校和家里都吓得够呛,事后证明是那孩子家里的体温计坏了,不过虚惊一场,干脆全员放假了,也好,北京大雪,要是今天上学,你无法想象,我会多狼狈!”
“哐当”一声,陈雨把阳台门带上了,实在太冷,她的睡衣挡不住凛冽的北风,虽然艳阳高照,那都是假象。她躲进卧室,伸头看一眼还在听胡老师宣讲的郎甜甜,把卧室门关紧。
“不能因为放假、线上就放松了自己,我跟你说啊,这学习习惯的培养重在平时,重在家长引导,假期就能睡到日上三竿吗?假期就能没有计划吗?你看我给壮壮……”陈晴坐在转椅上,左腿叠右腿,食指关节在“先进个人”的奖状敲得哐哐的,做人民教师,她自认是合格的、永远在线的。
“好了,好了,她大姨,”陈雨不想客厅电脑里一个胡老师,电话里再有一个陈老师,她及时制止了陈晴的排比句,并说明对孙陈壮飞的各项课程毫无兴趣,单刀直入,“你急吼吼,找我啥事儿?”
“两件事。”陈晴卖个关子。
“哪两件?”陈雨用肩膀夹着耳机,手没闲着,摆摆整齐枕头,拽拽平被子,睡皱的床单往四个角抻晨,反正不出门,被子就不叠了,她对自己的要求随着在家日子的长度,极度放松又放松。
“第一件,”陈晴稍作停顿,略有些哽咽,“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是妈阴历生日,我让大强买了些东西,代替我们姐妹上个坟、扫扫墓。”
陈雨沉默了,她牵被角的动作停滞,时间过得真快,陆援朝去世一年多了,“嗯!应该的!虽说妈活着的时候,从来不过阴历生日,但老家的规矩,祭祀按阴历的来,有啥花费,你跟我说,我转你。”
“没什么花费,无非是纸钱、水果什么的,再有,亲戚们遇到了,一起吃个饭,二舅、老舅、老姨他们也去。大强花的钱,过年回去,我们一起算。”陈晴道,这不是她火急火燎来电话的主要目的。
“好,我们明天放寒假,得年跟前才能回去了。对了,第二件事是什么?”陈雨叹口气,坐在收拾好的床沿,提醒姐姐。
“稍等……”话题变了,陈晴的体态跟着变,她把两条腿放下,身体前倾,“哎,齐老师!走啊!明年见!假期快乐!”陈雨听着陈晴隔空和谁打了个招呼,听着陈晴态度转变之快,从哽咽到咯咯笑,声音明显大了,“小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滨湖城,我们那别墅的房产证终于要下来了!”
陈晴顿一顿,她的手指在多肉植物粉嫩的花瓣上停留,像摸小婴儿的脸蛋。她给陈雨留够欢呼的时间,也留给孟老师、王老师回头、惊诧、羡慕的时间。
“恭喜,恭喜!好事啊!”陈雨的话在陈晴的预料中,孟老师和王老师的眼神亦在陈晴的掌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