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这几日着实受苦了,那贡院里天寒地冻的,水方在外面一直忧心着少爷呢!”
“说事。”
“……是,少爷不在的这几日里三爷同鲁王在醉春风里吃过饭,遣退仆从单独呆了一刻钟,东宫里那位还没什么动静,郑家小姐在您走之后来陪夫人赏了花……还有……”
“还有何事”
“还有……乐之小姐还是没给您写信。”
崔水方垂着头拱手说着,时不时悄咪咪的抬起头观察自家少爷的神色。
一直惜字如金的崔景樾方才开了口。
“我何时在等她的信。”
崔水方表面应承着点头,心里却在暗自吐槽。
他的公子少爷呦,哪都好,就是这张嘴实在太硬。乐之小姐走之后,普济寺也难得回一趟,又成了面若冷玉的菩萨少爷,这每回府里有信客到,都格外留神。他是从小伺候公子长大的,这点异常又怎么看不出来。
崔景樾坐在乌木高椅上,随意翻动着面前的一册古籍。修长的指节停顿在泛黄的纸张上,久久难得翻动一页。
“公子既然记挂乐之小姐不如先写一封信问问她的近况。行军艰苦,又全是大老爷们儿,乐之小姐怕是觉都睡不好……”
崔水方觉着要菩萨少爷露凡态还得添把火。
“这么说起来乐之小姐哪还有闲心给公子写信啊,听说晋王殿下写了好多封了,也一封都未收到……”
崔景樾冷哼,路是她自己选的,有多难走她早该知道……
只是,作为唯一知道她真正去干什么了的朋友,问候几句也是礼数。
“既然你一直烦我,随便写一封也好堵住你这张聒噪的嘴。”
是是是,都是因为他惹自家公子烦了,他都还没告诉公子,那位晋王殿下可是日日都送各种吃食衣物到凤翔卫去。要不是皇上压着晋王殿下不准随意出都城,怕是早就飞到凤翔卫军中寻人去了。
就他家公子还在这撑着!
“拿去。”
崔水方还自顾自的想着,崔景樾就将一封薄薄的信纸给了他。
字迹苍劲,力透纸背。
“行至何处”
寥寥几字,比乐之小姐当初给他的八个字还要上少一半。
——
魏胄现在的心情也不是很好,本来自入城门那一刻开始,所有人都是砧板上待宰的鱼肉。结果突然蹦出来一个小丑来差点儿破他的计划……即使已经被自己给弄死了,可怀疑的种子还是在不少入城士兵的心里种下,
“将军,再等他们药效发作可就天亮了!”
“不等了……”
魏胄闭眼,对着身后禀报的副将挥手。
“杀吧,一个不留。”
他的本意并不想亲手将屠刀对向景朝的将士,明明喝了酒一直睡死过去就好,偏偏逼他动手……
真是……
真是让他感到愧疚啊!
随着魏胄的一声令下,雪白的弯刀齐齐亮出,这是景朝特地为疏勒城的守军打造的军械,既符合了疏勒国士兵的用刀习惯又在原本弯刀的基础上进行改良,使其更加锋利顺手。这样的弯刀曾为景朝的边疆稳定立下赫赫功劳。
如今弯月似的刀锋却朝向了景朝的士兵,镰刀收割麦穗一般斩下鲜活热血的头颅。
血光漫天,咒骂惨叫震耳欲聋!
李乐之满眼都是崩裂四溅的人血,被肢解破碎的尸骸和已经砍得卷边的刀剑。两个北王庭的胡人发现了她,嬉笑着提刀向她走来,刀刃上还有上一个死去将士的红白脑浆,一步步逼近,不知是血腥臭味还是什么,让李乐之胃里翻江倒海,几欲作呕。
“你们为什么要杀人?”
李乐之听见自己是这样说的,显然眼前的两个胡人听懂了这句汉话,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挺好心的回答眼前这个将死之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