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远弗心虚地挠了挠头发,敷衍道:“二十三窜一窜,二十四鼓一鼓,还是能长的。”
澹台衍好脾气地点点头,配合道:“师父说的是,徒儿为师父准备了接风宴,师父这边请。”
这顿饭,澹台衍做东,裴夙作陪,几乎是不可避免地再次提及了税制改革一事。
“白玉京的奏章想必已经送到燕京了,也不知朝中是何状况?”裴夙不无忧虑地问道。
申远弗闷了口梨花白,醉眼惺忪地看向澹台衍:“小六,你怎么看?”
“朝中势力,不过两派,顽固派以贵妃秦络绯和太子澹台聿明为首,固执死板、不肯变通,皇亲国戚多在此列,税制改革势必会触动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一定会坚决反对。”
“另一派,便是以皇后王清慈和三皇子澹台境为首的改良派,或者说是以琅琊王氏为首的地方世族,世族虽同样侵占土地无数,但相比之勋爵贵戚,他们所受影响不过尔尔。”
“即便是出于打压顽固派的立场,他们也会竭力促成税制改革。”
裴夙被他说的起了兴致,正色道:“这两股势力不相上下,太子手中有吏部、工部、刑部;三皇子手中有礼部、兵部、户部,双方必定会各执己见,相持不下,既如此,要如何破局?”
澹台衍重新为申远弗斟满酒,不紧不慢地说道:“先生算漏了一人,且是至关重要的一个人。”
“谁?”
“中书令,王霈贞。”
……
朝中形势果然如澹台衍所料,双方争执不下。
顽固派骂改良派妄图违逆祖宗之法,是不孝子孙;改良派骂顽固派因循守旧,置百姓于不顾,几乎将对方骂得狗血淋头。
中书令王霈贞始终一言不发,只沉默地听着双方的争吵。
战火不断蔓延,文人的嘴皮子,可抵三千红缨长枪,很快,就有人将战火波及到了王霈贞身上。
“王大人,您身为一朝宰揆,如何看待此事?”
王霈贞理了理衣襟,踱步上前,沉声道:“敢问诸位同僚,吾等今日在何地议事?”
“这……自然是在太庙。”
“配享太庙之人,一为皇室宗亲,二为功臣名将,莫不是有大功于社稷者,今日陛下于太庙割发代首,上陈己过,足见其拳拳爱民之心。”
“吾等臣子,不思如何为陛下排忧解难,反倒畏首畏尾,百般推脱,真真是枉为人臣!”
一石激起千层浪,王霈贞这番不假辞色的话,立刻引起了众怒。
吏部尚书蒋墨钧横眉倒竖,怒斥道:“依王大人此言,我等皆为鼠辈宵小,唯有大人你忠君爱国,既如此,我们干脆致仕离朝,留大人你一人足矣。”
王霈贞闻言也不恼,转而面向他正色道:“蒋大人,这天下,是何人的天下?”
“自然是陛下的天下。”蒋墨钧没什么好气地回答道。
“非也,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乃天下万千黎民百姓之天下,清巨室,有利天下庶民,仅此一点,便值得我们尽力一试!”
太庙内再次复归安静。
既有利于民,纵然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也值得一试,所谓权衡利弊、徐缓图之,失去了道德支撑的依据。
力排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