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芬的死,是走投无路时绝望的抗争,能甘愿用自己的死为女儿换一条求生之路的人,势必不会与恶势力同流合污。
希望张绣儿不会让他们失望。
“不过,这个印章是做什么的?”
贺停云接过印章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一颗九叠柳叶印文的银印,鼻纽是一只卧虎。
“瞧这规格尺寸,应该是二品大员所持,方文卓不过从三品,依制只能用八叠篆文铜印,应该不是他的。”
不是方文卓所用,却又如此谨慎小心地藏在鲁班盒中,而且偏偏是在刺史府后衙的书房,看起来是经常用的样子。
“他总不能胆大包天到自己做一颗假印吧?”
“不管是真印还是假印,问题的关键在于,他假借的是谁的名义,或者说,是谁将自己手中的权力让渡到了方文卓手中?”
这颗银印,无外乎只有两种解释。
第一种,方文卓假铸了一颗银印,假冒他人行事;第二种,某一位朝中的二品大员与方文卓相勾结,将自己的印章交给他,作为缔结合作的契凭。
会是谁?
白玉京联想到山匪赵子善脸上的黥刺,八岭山藏了一窝逃兵,方文卓藏了一颗二品银印。
二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这件事暂时保密,在得到更确切的信息前,不能轻举妄动。”
仅就目前来看,方文卓这条线上牵扯到的人和事,都不是以他们的权限和身份能撼动得了的。
“我明白,”贺停云拍拍白玉京的肩膀,勾着他的脖子将人拽起身,“现在先陪我去提审张绣儿,再搞不清楚八仙桌的用途,我就要疯了。”
“贺流风!你轻点,勒死我了!”
贺停云字流风,根据白玉京称呼他的方式,基本就可以判断白玉京此时此刻的心情。
心情尚可时唤流风;稍有不满时便用贺流风这样不伦不类的称呼;若直呼其名,那便是真的恼了。
贺停云也未被他这明显没有什么威慑力的呵斥所唬住,勾着他的脖子将人拖出了门,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顾北柠早些歇息。
随侍在门外的星鸾和清梨,对此见怪不怪,淡定地回到房内,帮顾北柠换药洗漱。
顾北柠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听话地抬起胳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们聊闲天:“贺少卿跟东阳侯世子好像感情很好。”
“是老相识了,世子爷眼光高,挑剔得很,燕京城中遍地名门子弟,能入他的眼的,屈指可数。”
“他们两个好像差挺多岁吧?”
“差六岁呢,世子爷还有两年才及冠,也多亏贺少卿性情宽和大度,不然一般人,可受不住我家爷的脾气。”
十八岁,普通人家的子弟,这个年纪还在书院发奋读书,力图考取功名,报效朝廷;即便是出身显赫的纨绔子弟,凭借荫封入朝为官,多半也只能领些无关紧要的闲职。
而白玉京,已经可以手持鱼符诏书,全权处置荆州大小事宜。
足以可见其圣眷优渥,而这份贪天之隆宠,其根源在于白玉京的生母——清荣长公主。
白玉京的出类拔刺、超凡脱俗,总是令人忍不住去想,这位清荣长公主,该是怎样的惊才绝艳。
“伤口恢复得不错,等明日再请林太医来瞧瞧,时辰不早了,顾姑娘早些歇息。”
顾北柠回过神,弯了弯眼睛,软声道:“谢谢二位姐姐。”
“姑娘客气了,我和清梨就在外间,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记得喊我们。”
同为女儿家,相比起白玉京跟贺停云这种一生顺遂坦荡的世家子弟,星鸾她们,更能体会顾北柠这些年的不易。
二人放下遮光的床幔,退到了屏风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