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卓看了看坐在一旁旁听的贺停云的脸色,做出了一个自认最有利于仕途的决定:“既如此,那便在牢中关十日,小惩大戒吧。”
张绣儿意外地看了顾北柠一眼,两个人明明已经撕破了脸,她为什么还愿意帮她?
尽管法外施恩,可这十天对她而言,也不过是短暂的缓刑期罢了,真正可怕的,是出狱后还要面对那个该死的父亲,她都能想得到,等待她的,将会是怎样惨无人道的毒打。
张绣儿被差役押进了监房,在经过顾北柠时,她低声说了句谢谢。
……
“为张绣儿求情,不算徇私吗?”贺停云抱着打趣的心态,随意问道。
顾北柠没有抬头,自顾自地收拾着工具箱,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这是基于证据,有理有据的分析,另外,贺少卿没有什么正经事要问我吗?”
贺停云挑挑眉,没想到她竟会主动提出这件事:“确实有,昨天晚上我送你回家时,你说明天见,你早就知道张绣儿今日的计划?”
“我只是知道今天一定会有人死,”顾北柠背起箱子,仰头看向贺停云,“你有没有想过,张绣儿母女为何一定要用如此惨烈的法子?可以和离、可以回娘家、可以向张家族老求助,尽管不见得一定有用,但最起码可以试一试,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不仅仅是因为家暴……”贺停云的脸色渐渐凝重,他联想到了知县三人的自杀,接二连三发生的自杀,究竟是想告诉他什么?
如果李玉芬的自杀是一场求助,那桐庐知县的死呢?也是求助的信号吗?
他再一次想到了那日金銮殿之上的陆闻道,同样是舍生取义、不计生死,如果陆闻道是为了荆州大旱,为了二十二万父老乡亲,那这些人是为了什么?
秋风乍起,卷起满地枯黄落叶,裸露出其下赤裸丑陋的地表,四起自杀案背后藏着的,又会是怎样肮脏的真相?
……
在母女案暂告一段落的时候,贺停云加急递送进京的奏章,已经摆在了昭仁帝的案头,其上奏述了桐庐县官员自杀案的详细经过。
与那封奏章摞在一起的,还有十几封弹劾白玉京的折子,说他奢靡无度、收受贿赂、无视皇命、有违皇恩。
中书令王霈贞垂首站在殿中,神情有些许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爱卿,贺停云的奏章,你可看过了?”
王霈贞收回思绪,态度恭肃地回答道:“回陛下,臣已经看过了,桐庐县官员集体自杀,且恰恰在陛下下旨清查荆州赈灾一事之后,此事太过不合常理,极有可能与贪墨案有关。”
昭仁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转而问道:“弹劾白玉京的折子,你怎么看?”
“东阳侯世子此行,确实风头过盛,有官员上奏弹劾也在情理之中,但依臣之见,其中不乏有浑水摸鱼之辈,想要借此阻碍彻查贪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