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这个劲做什么,我又不缺这一口吃的。”申远弗嘴上嫌弃,但心里却是十分欢喜的,这个徒弟没白疼,出去吃饭还知道惦记着师父。
他挑了块放进嘴里,强忍着不适咽进了肚子,什么垃圾手艺,真难吃。
顾北柠眨了眨眼睛,也拿了一块小口啃着,口感绵密,入口即化,甜度适中,不愧是刺史手下的厨子。
申远弗瞧着自家徒弟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心中不觉漫上几分心疼,小丫头根本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只是这样粗糙的糕点,她便觉得欣喜。
这样想着,他便不觉放缓了语气:“你可有想过知县三人为何自杀?”
顾北柠吃点心的动作顿住,表情有些许凝滞,她缓缓点了点头,语气艰涩:“大概猜到了一些。”
“那你可想好,是否要参与其中?”
房间内陷入了沉默,顾北柠一言不发,申远弗也没有出声打扰,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决定的份量。
“这是最好的机会,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总归是要回燕京的。”那双猫眼般沉静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决绝,以及,与这个年纪毫不相称的悲悯。
“那就回去,燕京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申远弗挑挑眉,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好像天子脚下、一国之都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把玩拿捏的玩物。
顾北柠也并未对他的反应表示惊讶,像是早已习惯了他居高临下、挥斥方遒的桀骜模样。
她知道申远弗身上藏着许多秘密,比如,明明学识渊博、见多识广,却偏要装疯卖傻、浪迹漂泊;再比如,荆州大旱七月,他一个居无定所的流民,却从不缺吃食,这也是顾北柠没被饿死的主要原因。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明明处江湖之远,却总能精准把控朝局,料定政令的走向。
只是他不说,顾北柠便不问,她只需知道,无论如何,师父都绝不会伤害她,那便足够了。
顾北柠回到了舅舅家,回到了她寄居的柴房,缩进铺在地上的被褥中,沉沉睡去。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子,拖着一副竹篾编成的席子,来到了县衙门口,她深呼吸一口气,颤着手拿起了鼓槌,重重敲上了鸣冤鼓的鼓面。
沉闷的鼓声击散了夜晚残留的暗色,唤醒了仍陷在梦中的人们,昨夜住在县衙的方文卓被惊醒,阴沉着脸出现在了堂中,满脸被吵醒的不悦。
“去客栈,请贺少卿过来。”
等贺停云赶到县衙时,那名女子已经跪在了大堂之中,身边摆着那副竹席。
他略略扫了一眼,便猜到竹席之下,大概躺着一具尸体,脑海中闪过顾北柠昨晚的那句话:明天见。
难不成,她早已猜到今日会有第二起案子?
思绪百转千回,他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疑惑,坐到了方文卓左前方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