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今天准时上班了,毕竟前几天使团遇刺表面上和衙门没关系,但毕竟按规制这席鸿胪寺是主办的,出了这码子事确实不太好。
今日正是大理寺来鸿胪寺问询的日子,鸿胪寺上下一干人等已经在院中候着了。柳青在院里站着,心里想着前几天晚上闯小姑娘门的经历。倒也不是姑娘漂亮,只是明明说这姑娘是个哑巴,谁知道上来就对黄花大后生出言不逊。柳青从小是不良人里长大的,从小没见过几个姑娘,顶头上司里倒是有管情报的徐司长,每次见时都是提着一把离别钩对着他的教习破口大骂。所以那天意外地被动,被诘问了两句就红着脸狼狈逃开。
忽然鸿胪寺的录事陈道拍了拍他,柳青回头看到了他挤眉弄眼的脸,“可以啊小柳吖,花巷已经传开了你是个纯情后生了,接了个人就有这等名声,看不出来啊。”陈录事拍着他的肩笑容灿烂,柳青只觉得一股凉意涌上心头,坏了,还给她传出去了。这月姑娘明显不是单纯的琴女这事柳青已经传给了顶头上司,但明显和棘手之事没关联,于是就放在了一边,看来这事将来还有一雪前耻的机会。
忽然大门洞开,大理寺的黑衣官吏们鱼贯而入,黑衣黑帽黑刀,如狼似虎,鸿胪寺的文生们立刻收敛了样子,排着队等待问讯。
一两个时辰后就到了柳青,一坐下来就看到对面大理寺付少卿多看了他几眼,然后叹了口气,柳青心道不好,这是对他有点安排,当下安安稳稳坐好。
付少卿张嘴:“职位。”
“鸿胪寺史。”
“年龄?”“二十多两个月”
“哪里人氏”“长安人,但母亲是吴越人”
“初九那天干了什么”“接听月楼月姑娘去皇宫,后在整理仪制和官员点卯,刺杀时在殿外,结束后送月姑娘回花巷,收拾外场仪制,回家休息。”
“很有经验啊”“不敢不敢,不给付大人添麻烦”
“你走吧”付大人拍了拍衣服,忽然做了个手势,柳青一看,这好像是风雨阁的手势。
喜欢搞事的风雨阁来这浑水里搅和确实也有几分道理,但是历来江湖势力不上朝堂,这未免手伸得太长,但是大理寺既然做了,估计是已经有了线索,柳青不动神色,规矩行礼转身离开。
付少卿看着他离开,摸了摸下巴。
所有人问询完,每日的杂活做完,今天的鸿胪寺也是人人喜欢的清闲衙门,柳青离开了鸿胪寺,转身上了朱雀大道,走了不几步,忽然听到前面车马嘈杂,就看见一个红衣公子纵马过市。
然后马被路上不知道谁掉的食盒绊了一下,公子以一个漂亮的抛物线飞了出来,好在是急中生智让自己转了个圈,然后屁股朝下平沙落雁式摔在了柳青面前。
人与人之间,出场仪式很重要。柳青忽然想起来这一句话,小时候不良人一个天天带着黑琉璃镜的王教习说过。
红衣公子抬头看到了他,他也看向了红衣公子,不对,这是个女扮男装的,红衣虽然打扮的好生英气逼人,但这明显是个女孩子。红衣则是揉着屁股站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柳青,鸿胪寺史”
“我,褚白衣,没官职”
长安城里无人不知,大理寺卿魏晟的小女儿,本名魏白依,对外却喜欢随母亲姓褚,柳青这么想着,抬手示意告辞,然后接着向前走。后面的一干人等终于赶上了白衣,纷纷开始检查周围情况“小……少爷啊,您可长点心吧。”白发的老管家苦口婆心,“老爷要知道您如此恣意,可得一顿好打啊”。
“好好好。”白衣只能上了车驾,慢慢前行。
柳青左拐上了白叶巷,进了一家酒楼,敲了敲柜台。
“掌柜的,四两卤牛肉,一份葱烧豆腐。”
“换个口味吧,公子。”掌柜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今天新到的鲤鱼不错。”
“废话,我捕的。”
掌柜叹了口气
“楼上三号房,这暗语怎么这么傻。”
柳青摊了摊手,上了三楼,敲开了三号门。
“姓付的今天来审的我,还做了咱们的手势,这活怎么没人和我说。”
“这活就他妈不是咱们干的,”书桌后的男人一拍桌子“我还指着这门生意养二儿子呢,我能干这个?”
“大理寺也不能无缘无故就怪到我们头上啊,是不是哪个兄弟出事了。”
“对,姓季的,那几天天天喝大酒,晚上找了个风景挺好的屋顶睡了,一觉起来发现睡得大明宫望仙门。”
“那个让禁军放箭的就是他?”
“你怎么……哦对你在那,就是他,据他说禁军功夫还不如他养的鱼,还被他缴了个弓,但为了九族着想还是扔回去了。”
沉默是今天的风雨楼驻长安第三办事处。
柳青看向窗外,他已经产生了想退休的念头,倒不是金戈铁马和气吞山河他不向往,主要是现在大家的水平多少有点侮辱秘密组织的刻板印象,他怕自己死在自己人的意外里。虽然作为一个卧底被组织里的人杀死也算死得其所,但是能不能死的悲壮他不是很确定。
“那我走了,我以为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