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那日,风清云朗。
卿凤舞自打从初二回门拜年,在卿丹书身边小住了半日,便赶着回了齐王府。毕竟是她嫁为人妇的首个生辰,说大不大,说小也都不能随意。
放眼望去,磅礴府邸,轩窗曲室、玉栏朱榍上下结彩,回环四合,红彤相辉,耀人耳目。往来忙碌的丫鬟家丁,或擦桌拭椅,或扫庭洒院,或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叶家和秦家的随礼也一担担地进来了,和煦的穿堂风里,遍地是贺喜和寒暄。
叶宛来的时候,我正在剪菊。
“卿姐姐!”她像小白兔似地蹦到卿凤舞的跟前,双手捧着一只花梨匣子,兴冲冲地举到人眼皮底下:“祝卿姐姐生辰快乐,年年今日,岁岁今朝!”
“那就借你吉言啦!”卿凤舞一面拥着叶宛往里走,一面逗她的乐子:“不过呀,倘若我的小宛儿觅得如意郎君,再把这好消息带给我,方才当真是上乘的好礼呢!”
“卿姐姐又打趣我,”叶宛羞哒哒地拉了拉卿凤舞,小半张绯红的脸藏到她肩头上:“好端端的说嫁人作甚?我养只猫儿狗儿的,这日子也最自在不过了。”
“嫁人有什么不好的?”卿凤舞摆开过来人的十足架子,故作高深:“你看你的长风哥哥,虽说人傻是傻了点,可不比松花强?”
松花是叶宛养的猫,驯良可人。
“长风哥哥自然是好,可我父亲便不同。”
叶宛小声地嘀咕着。
也是,听闻叶老大人年前才添一房妾室,近些时日又从江南带了名采茶女回京。这等的老树开花又一春,也难怪洛阳人称“宝刀叶还行”。
她二人正聊得欢,外头的热闹更是此起彼伏。
“江南白家,还请代为通报。”
卿凤舞循声望去,是白既明带着白雪凝来了。
“恕小的眼拙,阁下大名并未在宴请名单之上,二位可有帖子?”
家丁说着,仍仔细在宾客名册上查找。
“那日在灯会上,贵府的二少夫人与我们口头有约,”白雪凝耐着性子解释道:“并无拜贴。”
“阁下稍等,容小的进去通禀一声。”
“不必报了,”卿凤舞拖着紫罗兰曳地裙走过去:“他们确是受我之邀前来的——白公子、白姑娘,怠慢了,快请进。”
“卿姑娘不必挂心,我们白家在洛阳名不见经传,也难怪贵府上的人不认识。”
白雪凝说罢,咧开嘴不好意思地笑着。
白既明却是一言不发,仿佛他只是个帮忙提着礼物的脚夫罢了。他把礼物搁到白雪凝手中,由她转赠于卿凤舞,原是一只红掌的长毛猫。
呵,不愧是墨白的兵,这股子万年玄铁的真传,不能说毫无干系,简直是分毫不差!
“既明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啊!”白雪凝扯了把白既明的衣裳,压低了嗓子说:“大好的生辰宴,人王府是请你这尊铁面菩萨来供着呀?”
她们说话间,随群客陆续入了座。
“雪冷霜寒,万里劲松增傲岁,风和日暖,千年古柳尚争春,今日乃是息妇生辰,承蒙诸位赏脸光临鄙府,敬请在座同老夫痛饮薄酒!”
齐牧归举杯邀酒,满座高朋,谈笑风生,无不尽兴。这其中,当数卿丹书最高兴——齐王爷这般大张旗鼓地张罗凤舞的生辰宴,与其说是家事,倒不如说在政事上他给足了卿家面子。
“长风哥哥,今日卿姐姐生辰,你送她什么好礼物啦?”叶宛凑近来,眨巴着大眼睛问。
“我不能说,这是秘密,”齐长风一本正经地越过卿凤舞,冲叶宛招手示意她靠近些:“我为她亲手做了个小糖人,除了凤儿,这不能轻易说与旁人知道。”
“……”
齐长风!你这秘密不行啊,漏风!
卿凤舞乐得一口酒水差点喷他脸上。
叶宛也不禁掩着小嘴儿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