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后数日,岳穆清遵奉易飞廉之命,天天陪众师兄练剑。恰好那几日易飞廉受谷听潮传召,一直滞留在云峰阁,直到五六日后方才回到青云堂。那时众人正在练剑,见他回来,纷纷上前问安。
郑平问:“师父,怎么这一去又是数日不回,下山去了么?”
易飞廉摇头道:“没有,掌门有要事相商,因此不及赶回。”眉宇间似乎神思不属,想了一会儿方问,“这几日,大家练功可都勤勉,没有闯什么祸吧?”
众人乱哄哄地道:“大伙儿谨遵师父教诲,谁也没有懒散。”
易飞廉点头道:“那为师又要看看你们的进境如何了。陈学义!”
陈学义越众而出,双手抱剑,剑尖指地,冲易飞廉行礼道:“弟子在。”
易飞廉扬声问道:“学义,前几日你使出的剑法还有些微瑕疵,我指点了你几句,不知眼下如何?”
陈学义答道:“学义斗胆,这就演给师父看看。”说罢左手捏了一个剑诀,左脚微微后撤,右臂缓缓抬起,将铁剑平平伸出,身子稍扭,绷如弯弓,正是人部七剑中最基本的一招“指点江山”。
一招方出,陈学义蓦地清啸一声,忽的沉肩扭胯,右手圈转,铁剑划了半个圈子,陡然竖起,正是一招“渊渟岳峙”。
地部六剑之中,“渊渟岳峙”看起来最为简单,但却极难精通。陈学义这一招陡然使出,气势端凝,劲力含而不吐,柔于外而刚于内,可说已颇得其中真味。
众人正心下暗赞之间,陈学义腰身一扭,铁剑又划出一道弧形,直刺身后,正是一招“回风拂柳”。
接下来什么“惊涛拍岸”、“四面楚歌”、“雨落八方”、“星拱北辰”、“三日同辉”,剑法愈来愈见繁复,一时满场剑光霍霍。
众人屏息凝神,见那团剑光之中的身影变幻得越来越快,忽然间,所有重影合而为一,陈学义单足挺立,右足屈起,目不斜视,剑收于怀。
众人未及反应,陈学义脚下忽生魅影,人向一侧平平滑出一丈,剑出之际隐然间竟有风雷之声,只听“笃”的一声,这柄尚未开刃的铁剑竟有小半截没入墙内。
满场鸦雀无声,陈学义转身对易飞廉恭敬拱手道:“请师父指点。”
“好,好,好!”一片寂静之中,易飞廉率先微笑鼓掌,“这次的‘电光石火’,已可算是去势如电,颇得真传了。如此除了‘云雷九动’之外,琅琊剑法其余二十一式,你都算是融会贯通。”
陈学义慌忙一叉手:“弟子惭愧,‘云雷九动’这一式着实太难,弟子目下只能勉强达到一剑九刃的境界,但是虚实转换却不能自如,因此不敢献丑。”
易飞廉却由衷赞道:“能练到一剑九刃,已经实属不易,你师兄为善三年前登台夺魁之时,也不过将将练到一剑九刃而已。”
陈学义眉间得色一闪而过,恭敬道:“谢师父夸奖。”便退在一边。
易飞廉又问:“郑平,前些日子你所示剑法师父不甚满意,不知这几日勤练,可有什么进展没有?”
他前几日偶发雷霆之怒,料想徒弟不敢懈怠,这几日必然知耻后勇,刻苦练习。不料郑平闻言,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向旁边瞥了一眼,这才不自然地道:“师父,这几日徒儿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次望日问剑,咱们堂中原有更合适的人选,徒儿武艺低微,不上也罢。”
易飞廉一愣,觉他话中似有些嫉恨的意味,瞧他眼睛瞥去的方向,却是低头不语的岳穆清。他一时间不明所以,紧跟着问道:“更合适的人选?你是说师弟中还有人剑法在你之上?”
郑平道:“师父,你可别责怪徒儿不思进取,可是这几日徒儿与岳师弟交手多次,确确实实不是他的对手。想必岳师弟梦中通神,天授其技,咱们这些樗栎之材,岂能与他相比?”不忿之意溢于言表。
陈学义冷道:“旁门左道之技,怎可与正宗琅琊剑法相提并论?”
郑平却阴阳怪气地道:“师兄,话也不是这么说。岳师弟那几下剑法似是而非,你说他全然不是琅琊剑法,却也未必。更要紧的是这剑招有用,你陈师兄剑法高明,不也输了他一阵?”
陈学义面上微露尴尬之色,哼声道:“剑法高低,岂以一战而定?”
易飞廉听陈、郑二人均颇有不平之意,已猜到这几日过招之时,岳穆清以奇招胜了师兄们几回。但岳穆清习剑进境尚不及郑平,与陈学义更是相差远甚,何况青云堂下向来相谐,何以寥寥数日之间便生了猜疑,这其间必然有些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