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这种情况就要有第三人出手,相持不下的双方才会有得胜的机会。但是曲是不会让这个机会形成它出现的基本条件。她还有余力,更加压下锯齿,那锯齿就到了鲁眼前,她要一鼓作气乘别人还未动手先取鲁的首级。不过她还是晚了一步。刀锋还在鲁的眼前,又有一条匕首短刀出现在他眼里,他就知道胜负到了自己手里。这把匕首刺到一定不是他,那就是曲了。
动手的当然就是栾三娘,她趁两人精力全在对方之间,踩着虚空的脚步挥动匕首刺进了曲的心脏。鲁见得胜,握刀的手松开,后面又呈钝角跳回到了原位,栾三娘会料理接下来8的事情,他对此事表示信任。
曲还是无有表情,更不会踉跄行走,这不符合她的风格,就算是生死之间,就算是在她胸膛拔出匕首她都不会皱下眉头。她的视线搭上栾三娘,还是方才那样轻抬她的下颌,看着她棕色瞳孔里的真实,道:“我现在要是说,我一直都知道你要做的就是这个,你能相信我吗?”这一切都是这么自然。
栾三娘点点头道:“我相信。”
曲凑近栾三娘嘴唇,在那朱红色上面吻下,后来道:“你在他那里有不少委屈事。”
栾三娘摇头,道:“那……是我自己情愿的。”
曲佑幽又道:“这个男人不适合你,如果不能早日摆脱,我下面的结果就会是日后你的。”那栾三娘未有言语。
曲道:“你取代了栾三娘,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好吗?”
栾三娘道:“我没有名字,主人叫我银杏。”
曲又道:“你们胜了,死法我自己选怎么样。”她推开栾三娘,现在的银杏,她不用再烦恼她的事情了,那边的鲁见银杏未动手,也不愿走到近处,他怕其中有了变数。
曲佑幽举起锯齿眼里看到是反射光线的反面,看了一个个凸起像倒刺一样的三角,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个接触皮肤的刺痛感,那些就在她的手腕上,她现在又要再次接受这个的爱意。她把锯齿搭在自己脖颈,这是她想到死法,她不会死在那个鲁易秋手里,她讨厌那个人。并不是银杏的问题,曲讨厌的是那人幼稚的计谋她觉得愚蠢,这会让曲瞧不上他。用锯齿切割下头颅,和切开完整的树木差不多,可是人会有感觉的,首先第一个锯齿刺到咽喉,当然会有疼痛,这个让她联想到在手腕刻下第一笔的痛感,她得到了刺激紧张的真实感觉,现在这个和那时的感觉相仿,依然能让她觉得真实。接着是第二颗,往后还会有第三颗,一下下的节奏开始了,她沉浸其中找到了能让她真实的东西,就是疼痛。疼痛能让她快乐。疼痛才是她要的所有,她能在摩擦触感的声音下找到刺激,反而更加用力,锯齿刀切到了最后一条筋络。这可人生只此一次的优雅体验。
鲁见到曲的头颅滚到地上,额角粘上雪花,他才放心去了银杏那里。
银杏正弯腰蹲在地上,鲁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她要做的是鲁从未在这个女子那里见到的奇妙行为。银杏用手帮这颗残缺头颅扫下额角的雪花,她不喜欢看到人生命,这个神秘乖张,又懦弱强悍的奇迹,在自己眼前消逝。那让银杏恐惧。特别是这个熟悉自己心情的女子,更让她感到遇到了灾难。她毕竟喜欢那个头颅的主人,但是她又讨厌这个要伤害她主人的人。她不知道怎么办,这个时候她想到只要听到那个人的教诲就好了,这法子总会有用,只要像他说的那样想着那人手指爬上自己皮肤的刺痒感觉,只要想着那人的爱抚,她就忘记方才仅有的思考,忘的很彻底。
现在她的主人来了,鲁踢开了那个头颅,无主之物让他觉得碍眼。
他也抬起银杏下颌,在银白地上抓一把雪,握在手里咯咯团成团子,在她的唇上,手上摩挲,他看见那曲的亲吻,让他觉得恶心,他要试图擦去曲的痕迹。连同精心涂抹的朱红一起擦掉,他在那上面覆盖自己的痕迹。他吻上了那个嘴唇,方才紧张燥热的对决让他情绪蠢动。
鲁瘦削细长的手指爬上了银杏的胸膛,褪去她女子的遮掩,东方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鲁要用这个现成的心理调解员平复自己的心情,用这片刺骨的雪地平台作为他的舒适的床铺,这个法子倒是很有趣,他一定想不到银杏的心情。银杏为这个行为高兴,方才的问题让她久不思考的头脑膨胀疼痛,她认为那人的爱抚一定可以解决这个痛苦。让她变回原来空白的自己,那样她就不会陷入思维的痛苦。
那两人风流全看在甜老爷眼里,他待到鲁事情结束,他不但未有逃走,反而走去了鲁那个自然搭建的床铺。
甜老爷道:“阁下要如何老儿。”
鲁未有衣衫在身,示意银杏给他取来方才褪去的衣衫,伺候他穿衣。银杏为他披上锦袍,系上玉带,穿戴长靴,后再整理自己无章法的衣衫。她依然站在鲁背后,展现自己被鲁治愈的平常。
鲁易秋道:“你认为我会怎么样。”
甜老爷道:“不知道。”
鲁道:“我当然,就是让你离开此地。”
甜老爷道:“你不要杀我?”鲁易秋点头不语。甜老爷扭身对自己这个幸运儿略感开心,他不能走的过快,没走两步又有一事在他脑袋闪过。
甜老爷指着银杏道:“这栾三娘与阁下关系特殊,倘若她要杀我……”银杏还是栾三娘面容,她未卸下那个伪装,她没办法做到,这是那鲁给她准备的,如果不是特别需要,她真希望永远不要破损或是卸下后变得干瘪。银杏真怕那个破损,鲁地辱骂,自己和鲁的爱意随着那个破损少了一毫。
鲁易秋道:“这是我买来的奴隶,为了方便才装扮如此,栾三娘早被我杀了。”甜老爷再无疑问,消失在了他自己的宅邸。
他走后,背后黑暗里又有一丰腴身影走来,这是方才观战的姚玥玥。她将走进小院范围,就在鲁易秋的眼角余光,待她走近,鲁迎上抬起姚玥玥的下颌,在那个嘴唇上咬下。他这才将决斗情绪一一祛除。把消磨掉精神重新恢复,就是靠这个让他如母亲般安心的良药,同时他迫不及待要让姚看到这个成就。她看到这个会在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还是赞赏,又或者是埋怨,这会是鲁最棒的成就。可惜他不能成功。
姚还是不为其所动,无有表情,她道:“层层递进的阴谋,结果一无所获。”
鲁没有对她怨恨,道:“这个世界需要有品位的犯罪。所以我不杀他。我要让他告诉所有人。我就在这,杨启鸢也在这。这之后会有什么,当然就是混乱。她们斗的越厉害事情才会越好玩。”他想到了一个有趣的游戏,足以弥补现在一瞬失望的遗憾,一定会让她有所动容的。他看了眼银杏,这是一个有趣的大胆尝试。
……
十几年前的小事,大概是十七八年前,具体要精确到什么时间没有根据。在下也还未清楚。
那年的某天早上,有辆向城镇进发的马车奔驰在前人开辟的条形雪地上,那里还有他们残留的痕迹用来证明曾经的辉煌。几排半圆形的马蹄印。在那天强烈光线的照射下长短深浅印章模板似的突出,看到这几排,驾车的人就知道自己是要落后前面几人了。驾车的,他就更加用力挥马鞭,打马,马声嘶鸣。那马鼻孔不住吐出白气更用力地奔驰,这马见了蹄印也欢快。它本来雾气缭绕,前面寒风凛冽惹得它没法子睁眼,看到路上蹄印就是方向的位置。低头不用辨别方向,跟着蹄印就行。
马蹄尽头就在小道拐角处,路旁有一锦旗写上“歇马”二字。阳光下,自南北望甚是扎眼。后又有六副桌椅,东南相对,从南数摆成两排,中间和寻常人家一样留出一条过道,直到小门。两边还各有一个通风换气,让人不至于闷死的窗子,两条支架撑开,这样才是有用处才能保证换气。小道左边还站着个人,裹着棉袄,就连脑袋也不能幸免,在远处看活脱脱就是一粽子。那人还不住招手,这不就是兜售自己,要人吃掉他的意思嘛!可这不是寻常人这么简单,这也不是普通人家,这是家客栈。那人对小道后面招手,有辆马车正要拐过弯道,未到弯道先勒马减速,马后蹄用力前蹬制住了车。这就方才那赶路的驾车人。那人不对旁人招手,他只会对这个马车的主人招手,这人放弃屋里温暖火炉就是要等待那勒马的人。
那人也裹住脑袋不顾优雅形象,这是陌生角色,或许根本就是个粗野之人也不一定。他不用搀扶车厢,更不要人伺候凳子,翻身就跳下车厢,两脚同时落地,他未开口先露了段杂技。一边的观众可能会拍手赞扬,赏几个小钱也有可能,这等待这人是有眼力的,那人落地脚下积雪未有损坏,也不踉跄,这人显然有些底子。那路边的人也有几下子,不然也不让他干这个活。他迎上,车主把马鞭递给他,道:“人是不是都到齐了。”
招手人道:“还未到齐。”
车主到:“还少了谁。”
招手那人道:“少了一个没有把合作放在心上,对合作三方不好好负责的人。”这人话外有话,他被人折腾了一个上午,总会有点怨气表面上是拿合作说事,实际内涵还是他的怨气要做个了解。
驾车人后悔自己的愚蠢,不该问这个,他道:“好大的胆子,你在埋怨我。”他夺过马鞭,前后挥舞,鞭子舌头一样节奏摇晃,就要到了那人脸上,这人即是敢乘怒动手,不是要治那人埋怨,即使是意料之外的碰壁也要看时机,他未入门先被下属侮辱,要是到了里面几人耳朵里他威严就要不在了。驾车人就是维持自己威严,他缺少了这个,手下喽啰意识到他是可以随便被人欺侮,他恐怕就不能长久。
招手人不退反进,迎着那鞭子,道:“下属不敢对徐大哥不敬。只是生死关头若是一方不合,就会事半功倍,结果可想而知。”这人瞧得准确,他看的出自己话语定会在那人脑袋奏效,只要搬出最让他畏惧的,后他再表现的高傲,不用男人低头,他就自然高他一头。
驾车人确实听得进,这鞭子一晃就又回他手,若是平常他定要纠缠到底鞭子他挨定了,他突然觉得这人倒是不错的汉子,在往常他似乎未曾得见这样的人。驾车人露出一丝浅笑,道:“好,我欣赏你。前面带路去吧!”招手人在前,那徐大哥在后,走过桌椅小道,前者手搭门把手,这门开的无声,显然经常在此作功夫,招手人只负责这个工作。
徐大哥进了门,屋里暖炉的热气,他觉得刺眼,用手揉了揉才看的清楚,当间是一柜台,现在没有人在,东西各十副桌椅,十个喽啰分别站在左右,一边各五个,也算是规整。靠窗一桌子坐有两人。一个高额头,赤发碧眼,满嘴虬髯,怎么看都是个粗野人打扮,这人瞳仁外皮黝黑,内里混浊参杂几条红丝,看似久不入睡。另一人色号正好和他反过来,这人也是高额头,黑发,赤目看不到眼白,下颌有些许不经常打理的胡茬,宛如一匹恶狼。
徐大哥松开系带,摘下头套,比着这二位他还算是能看。他面色苍白看来是经方才凌厉寒风所致,他也是高额头,黑瞳孔,带有些许红丝,他和那几人不同之处就是他没有胡茬,相同是他也久不入睡。
见他进来让进位置,虬髯道:“到齐了。这位就是徐老弟,他是本镇白马帮主,这位是刘老弟他就是本镇财主,和我的镖局是长期伙伴。”几人各自行礼,就算是认识了。
这虬髯汉子就是宁远镖局主人龚老哥,也是这次合作的组织者,这是他的第一反应,说的就是面对威胁。他接着道:“这次合作就为了一事保全咱们性命。”他边说边掏在怀里摸出一条形纸条。最边角有个圆圆的小洞,像是被什么东西戳穿了,桌子上还有从它那里漏下的阳光,圈成一个圆,往下又有只猛虎,前面两条爪子抵在条的边缘,后爪弯曲,虎脑抵在上边部分,像是正伸展躯体。
龚接着道:“这是鹰虎榜杀手下的帖子,我是床头找到的。”另外二人也摸出同样的纸条。
刘老弟道:“我是在厨房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灶台上的。”
徐老弟道:“我的这是在自己常去的青楼那晚,在靴子里找到的。”
后那龚老哥又道:“二位老弟可知道因何会被鹰虎榜盯上。”
徐老弟稍微思考,遇到此事他分明比谁都清楚自己的事迹,要佯装略加思考这样才能突出自己的无辜。他方才是仰头现在把头低下,这是思考完了,道:“说来挺羞耻的。前几天我在街边瞧见了一十六七岁的女孩,她生的貌比西施,小弟看的心里痒痒,就托人前去说媒。可是你也知道,我年纪也不小了,那女孩怎么肯嫁给我?可是小弟心痒难耐,寝食难安,在床头辗转反侧终于下了决定。”他说到精彩的地方血气上涌,突然找到了年轻的活力,那奔流的生命原本好似坐着过山车,道道拐进了他的面皮四下游戏,这上下牙齿好似斗鸡似的咯咯响,那龚老哥可听不得这个。他自幼时在不知名的所在经历苦难,留下的顽疾,这对他是折磨。他拦住刘,自己拯救了自己。徐倒是还行。刘继续道:“那晚我乘着夜色带几名打手去了她家里。在她家里围墙堆起来干柴,再泼上菜油,点燃大火,趁他们家慌乱,我就把她抢到手了。这女子就被我受用了。她的家人除了小她三岁的弟弟,其他人都死在火里。到这,你们以为我的心事结了?还没有。本大爷可怜那女子无有依靠要收他当偏房,可惜她不识好歹无福消受,竟然在房梁上吊死了。”
龚老哥道:“那么老弟这次要为自己的风流韵事买单了。”
徐老弟认为这是丑事,谁都会这么觉得,可是合作也要讲究肝胆相照同仇敌忾,他讲了自己的丑事,那自然也要清楚另外两人的被人盯上的原因。他先摇头让那龚老哥不要取笑,接着要问问两人为何得罪鹰虎榜。
徐转过矛头,道:“小弟的丑事入了两位老哥耳朵,小弟也不能光吃亏。两位老哥也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