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已经没有多少精力了。他的体,他的心,早已也如走肉。
这些年来,他也想了很多。
他也知晓了自己为什么不会被这黑烟影响。原因便是人间道法。
人间道法可修一种奇异之气,同民与交,为民所信,替民而战便可生出。
这气竟可深深抵住这烟,不漏丝毫。
现在想来,带上这书,或是唯一正确的。
但这是真的吗?我们不得而知。
古靖动了,上来就是全力一击,似在发泄。
灵轩只一躲,加之气力迅猛一踢,古靖倒飞而出。
但古靖岂是寻常?立马起身,像是没受伤一般。
无数枪影交叠,万千气力汇聚,行云流水般的运气,刺挑劈斩皆甩,古靖虽略有受伤,但气力不降反增。
千光亮银枪最大效能之下,古靖似手持光枪,遇月则盖其光,见日则同其芒。
万般潇洒。
古靖笑了,他认为,就要结束了。
灵轩口吐浊焰,力踏山川,所过之山皆变平壤。
万千浊光化形,四面八方,与古靖斗的不知岁,不明世。
只有溪水兀自流着,他物都看不出时序更替。
不知战了多久,古靖已是疮痍之声,衣无完好之处,枪无崭亮之锋。
灵轩自然更惨,身上多窟,血已结脓,双角皆断,四肢无支之劲,浊气无用之余。
像是临死反扑般,灵轩大吼一声,开启了一处别样空间。
古靖看着,竟然连他之眼也难察其踪。
突然一处有声响,古靖立马冲出。谁知就在打到之时,急忙收回。
朱茗楠。
是她,是他的友人。纵使多少年来不见,一见也如故。
但她似乎在笑着。
古靖没放下警惕,看着她。
但一个人跑了过去。这人他知道,是他自己。
“这?这是?”古靖才想起,“我的记忆吗?”
古靖想起来了,这是那几年的日子。无比温馨。
虽不再多加戒备,但仍负枪而立。
“这是干什么?”古靖不禁疑惑。
此时他还不知道,他又将知道自己的荒唐之举。
“嘻嘻,我跟你说,今天遇到个老伯,送我本枪法,说是祖上传下来的。看着挺厉害嘞!”年少的古靖说。
朱茗楠躲在后面,不敢直视古靖。
“你不要躲在后面嘛!出来玩。”年少的古靖笑着说。
不由分说,古靖拉着朱茗楠就往外跑。
朱茗楠有些恐惧,但是古靖拉着她,她又感觉安稳了些。
古靖拉着她,走过了千山万壑之处,看尽了山水如墨,云霓作衣之景,尝遍了此国难量珍味。
朱茗楠的世界变大了,变得多了几分色彩。
他看着眼前年轻的少年,风姿绰约,英姿挺拔,自由潇洒,张扬伟大。
同时,一颗种子发芽了。如要问是何时种下的,应该是替她复仇寻犬之时?
这颗种子,叫作爱。
后来,古靖仍然天天来找她说话,有时是些牢骚之语,有时是些激昂之言。
她都一一听着,似乎古靖的每一个字,她都要记下。
什么时候她们亲近的呢?或许是在每日的叨扰中,或许是每日的陪伴,或许不间断的温暖下。
她不再躲在后面,她愿意跟古靖坐在一起了。
当听到趣事,她也会笑了。
偶尔,他也盯着古靖的脸发呆,痴痴看着。
她们越来越近了,她每迈出一小步,她心中都欢喜几分。
但有人没察觉:古靖。
朱茗楠慢慢的,自己也明了了,她爱上古靖了。
这些日子,是她最宝贵的回忆。
古靖的言谈笑容,她都记着。
古靖的喜怒哀乐,她都听着。
当她看着古靖时,古靖也会看着她笑笑。
她以为,古靖也喜欢自己。
她决定了什么。
于是她鼓起勇气,去找了处地方,学做手艺。
她一眼就相中了葫芦酒,她觉得,古靖带着,一定好。
她每日学着,尽管她胆怯,尽管她陌生,她仍孜孜不倦的学着。
终于,她成功了。做出了金丝葫芦,略有瑕疵,但满是心意。
她告谢了教她的老婆婆,想着送给古靖,顺便…
计划赶不上变化,古靖说他要走了。
于是,朱茗楠将葫芦给了她。
这葫芦,是个承诺,是回来娶她的约定。
或许古靖早就忘了,但朱茗楠还记得。
那天,日着霞妆,云披红裳,天地共方,美丽非常。
古靖说,她以后一定要跟一个人一直在一起。还要给她定情信物,代表无论何处何时都在一起。
朱茗楠记着,但这定情信物,是她送的。
她想着,古靖是个守信之人,他既然收下了,就是说他答应了一定会回来,一定来娶她。
这是个约定吧。朱茗楠想着。
可惜,她只能够天天来烟边来望,而枯等一世。
可她后悔吗?忆起那风流少年的音容笑貌,谈吐举止。她在心里,摇了摇头。每日见烟外气膜未散,她也就知足了。
不过凡人有多少寿命呢。她注定,要失败了。
年少的古靖从来不知,那是个约定。
而此时的古靖站在回忆之外,却泣不成声。
泪从脸上奔腾而下,他为何这时才知道,才知道啊。
他终于看清了,可是,他为什么不开心呢。
对呀,他太荒唐了。
让一个女孩,枯等一世。
荒唐啊,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