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红色血淋淋的画面,再一次刺痛了我的心脏。
“不要!我不要这样子!”我死命地抓住自己的头发,这样能减轻一点痛苦。
“记住了!我一直都在!”她的声音再次响起。这给了我一点挣扎的力量。
我擦干了眼泪,笑着奔向她,踩着一地的碎石和玻璃渣滓,虽然看不见她,但是那个声音很清晰,我知道她在哪里。
深秋的小寨,家家户户收拾好稻谷,已经在生烟起火,炊烟袅袅,映着那红彤彤的火烧云,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好。
我坐在门槛的石头上,抬头望着远山,我从来没有出过这座大山,更不知道山的那边是什么。
或者跟遥远一样美好,或者跟美好一样遥远。
“我一定要走出这座山的!”其实,我是个有野心的人。
这种野心,更多的是——逃离这个让人窒息的家庭。而不是想去看那美好的远山。
“看什么看?!赶紧把你的衣服收回去!不然等下我泼湿了!”
我实在想不明白,我家的衣服到底碍着她什么了。
说完,她把屁股挪了挪,硬生生挤出一个响屁,然后继续大口扒饭吃。
这是我的奶奶,我们住对门,我们不小心把她门口的扫把弄倒了,她都要跳起来骂三天的人。
有时候我也会羡慕她,有一个跟他一样德行的爷爷对她珍爱有加。
爷爷有时候也挺好,他把寨子里来窜门的狗收养一晚,然后给它们吃那些伴着绿色液体的骨头。
只是第二天,那些狗都会莫名消失。
直到那个竹根纵横的垃圾堆发出恶臭,我才知道,那些绿色的液体,用来除过草。
寨子里的人,对他,是敢怒不敢言。
大家都很清楚,路过他家猪圈门口,那骨瘦嶙峋的老猪,都要翻几下白眼——神似于他。
我想到的一个句子,特别合适——物似主人型。
对于她这种恶心人的行为,我都司空见惯了,也不作回应,默默地把衣服都搂在怀里,踩着高低不平的四脚凳,堆到昏暗的房间一角。
“都说了,用了水要把水加满,说了不听!”大姐给弟弟洗完澡,给他穿好衣服,然后大声呵斥我。
我刚从房间出来,不敢作声。
又默默地拿起水桶接水,水管从很远地方接水回来,要接很久才能接到半桶。
眼看锅就要烧干了,我只能先一勺勺舀水往厨房那个大锅里倒。
脚下打滑,摔了一跤,把地弄湿了。
大姐二话不说,抢过我手里的勺子,一脚踢到了大腿根,痛得我立马哭出了声。
没有一个人安慰我,同一个屋檐下的三叔,也只是翻了个白眼,翘起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抽烟。
我记不清楚大姐骂了些什么,只记得她那狰狞的模样,我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很痛,除了哭,我没有别的法子。大腿根,知道吧,很痛的地方。到现在都痛。
我拖着半瘸的腿,挪到门槛上,想坐在那里等爸妈回家,好给我主持公道。
眼泪很深,遮住了那红彤彤的火烧云,也遮住了我七八岁的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