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因败了,在玄鉴全力发动的梦幻泡影的进阶神通五蕴皆空之下,他甚至连反击都无法做到。
虽然身兼崔家和佛宗两家之长,二十年前就已经参透内观五行、照见正理的道理,是二品之中那最顶尖的一批,单论真气雄厚不下于对手,但慧因依然连一刻钟都没有坚持到便惨败。
一品和二品之间看似只差一品,但这一品之隔差距却大过蚂蚁和巨象之间的区别,犹如天堑。
当玄鉴的五蕴皆空领域之内,慧因不止是视觉被剥夺,而是五感全部被剥夺,此时的他就如同一个手持利器的残疾人去面对一个身形敏捷的特种兵,虽然理论上双方在杀伤力方面相差不大,但是实际上连别人影子都碰不到,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胜机。
到最后明白自己大限将至的慧因,不顾一切的冲破了庙门,以背后硬受对方的致命一击为代价,换取了短暂逃离的机会。
所以慧因此时的全力奔行并非在逃命,他刚才在被对手击中的一瞬便已经被对手击伤心脉,纵是华佗再世、扁鹊再生也无法将他从阎王手里拉回来。
此时他不过以密法短暂封闭自身窍脉,将不断流逝的生命堪堪多维持一刻钟,他要在这一刻钟之内赶回僧兵营地,将玄鉴和泾阳有内奸一事传递给崔家。
运气似乎钟意了慧因一次,刚出庙门不久,他就看见带着十数名僧兵找寻过来的弟子法仁,看着一脸关切急奔过来的弟子和身后追赶过来的玄鉴五人,慧因脸上露出了一股放下一切的决然。
‘这个跟了自己最久的大弟子,虽然受资质限制,只能勉强进入三品,但是一直以来勤勉忠厚,依然是值得托付禅定寺的继承人,只是自己死后,禅定寺只怕无缘大德之位了。’
想到这里慧因下定决心,加速冲到法仁面前,耳语了两句之后,一掌将法仁向相反的方向推去;
“法仁快走,这不是你能应付的对手,拿着我的信物前往崔家拜会家主崔干,告诉他今日之事,他自然会为我报仇。”
看着弟子远去后,慧因带着僧兵转过头严阵以待,脸上无悲无喜,双手合十,一脸平静望向刚刚追来的玄鉴,说道:
“觉朗,你有一个好弟子,玄鉴,这局是我输了,但是你也未必可以善了,我先一步在阿鼻地狱中等你。”
“就算你此番杀了我又如何,你、还有世家之中那个叛徒,你们两人与突厥勾结的事情崔家一定会查明,然后上报朝廷,得不到少林僧兵的增援,泾阳城破后导致大唐腹地受袭,这个仇恨是无法消弭的,杰利是不会为了你和整个大唐为敌的,突厥劫掠一番之后就会离开,剩下的你和那个叛徒将不得不面对整个大唐王朝的怒火。”
面对慧因的狠话,玄鉴英俊的脸上并无任何动容,依旧是一副无论男女都会惊艳的微笑,袈裟宽袖轻挥,身后四人朝着僧兵杀了过去。
残阳落下,最后一丝光辉落在跪倒在地的慧因身上,战至最后一刻的他口鼻之中只剩下鲜血流出,已经没有了生的气息,周围是横七竖八的僧兵尸体。
玄鉴缓缓走上前来,纤长如玉的手指轻轻从慧因的面上拂过,将慧因圆睁的怒目合上,顺手扯开其咽喉,从其中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玉质印鉴,如若玫瑰花一般娇艳的唇角绽放,轻声说道:
“只怕要让您失望了,慧因师叔,崔干是注定不会知道你是死在谁手中,只会以为你和3000僧兵一样,为了拖住杰利一起死在突厥铁骑之下。”
说完,玄鉴转过头望向一旁一个沿着阴影走来的身影:“你说是不是,未来的戒律大德,法仁师兄。”说完将手中的玉质印鉴丢向来人。
那人一身朴素的袈裟、肩宽背厚、饱经风霜的面容看似坚毅而忠厚,光头上的九点戒疤显示了其僧人的身份,正是刚才已经逃走的法仁。
法仁并未答话,也未伸手,但是丢过来的印鉴在半空中却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柔的接住,缓缓的送入法仁的袈裟袖口。真气化形、如臂使指,法仁竟然和慧因一般都是二品。
史官记载,公元626年,渭水之畔,佛门最精锐的禅定寺僧兵本欲渡江支援泾阳城,因为遭遇铁索栏江受阻,又加上统帅慧因法仁师徒遇袭被重伤,禅定寺三千僧兵花了三天多时间才渡过渭水。
渡渭水后未等奔赴泾阳便遇上攻城不成转进而来的突厥大军,激战之下,近二十万突厥大军被牢牢拖住了两天,但是佛宗最精锐的三千僧兵十不存一,慧因大师身陨,弟子法仁侥幸被携大军赶来的秦王救下。
之后,突厥杰利可汗见唐军军容整肃、不愿渡江决战,双方订盟于渭水,次年,大曦高祖退位,秦王继位,年号贞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