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还不好啊?”聂家郎往后一靠,又想起第一回见桑家女,头一日上学就正经八百,煞有其事的,而今大半年过去,还是这么喜好这些,看来是个真爱念书的了,就又瞥了眼对面的高恒,这对兄妹这一点倒都相像。
“好,你当然觉得好。”桑陵不觉叹了口气,也都懒得问下去了。
要真是这么定了,就算她不去秋狝,也上不成学,而若真是桑武派了人来接她,她肯定也不能拿乔推脱的,别到头来让这个爹又给自己落了个坏印象。
“是不是那些人也要去啊。”高恒与聂策问道。
就见聂策一昂首,算是应了这话,她跟着问,“那些人是谁?”
身前的两个男人目光就都对了过来,高恒闭了闭眼,脸色瞬间就垮了些似的,还是聂策回了她的话,“曹信、钱邵和莫悌那几个,你说奇不奇,钱邵断了条腿还要去呢。”说完桀骜一笑,“我到时候再带上邱少舟,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少年郎傲慢不逊的态度尽显,唯有见高恒皱眉盯了他一眼,才闷笑两声又喝两口酒,没有瞎嘚瑟下去了。
看来钱家夫人闹到太后面前的事,后续是真的没什么了,不然聂策现今怎么可能这么说话?再不济就算真有事,只怕这人也是慌不了的,毕竟尚有军功在身,月月都还要往大营帮皇帝训兵。
一个是皇帝亲自培养的武才;一个是世家纨绔,别说是断了条腿了,就是丢了条命,其实也不会让皇帝舍得罚他。
不过这么多人都要去,又都是些官家的年轻子弟,这天家的秋狝,是打算办成一场联谊大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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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智家门生便代夫子交代了门馆闭学两月的事,听说智夫子上午都还入了趟宫,且是下午来讲了两堂学,连往常休沐日前会布置的作业都不布置——皇权大于天,上头的贵人们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是地动山摇,下头人的所有安排都要随帝后的命令而改变。
桑陵收整书囊的时候,心里还不大爽快的,两个同桌小女儿却是喜笑盈腮——她二人也是要随着家里往桓林山行宫去的。
班乐卷着竹帛,笑眼盈盈,“秦中简也要去罢?”
“是啊,你不可高兴了?”代成君把毛笔一把放到了书囊里,笔尖的墨汁立即就沁开了,染得书囊的绸布上现出一团团黑点来。不过她一直也都是这么收整的,只是今日换了个新书囊,才格外打眼罢了。桑陵忍不住吸了口气,心道:败家子啊败家子。
“我是高兴啊,明儿我就去百香轩试新衣裳,马泉街看首饰,回头就是桑陵都美不过我。”班乐昂起了她那领如蝤蛴的脖颈。
“秦中简是谁?”桑陵已经收整好了书案上的物事,跟着八卦了一嘴。
“我表兄啊。”代成君已经站起了身。三个小女儿一道往学房外头过去,代成君续道,“班乐念着我哥哥呢,指不定明年就要喝上合卺酒了。”
“你给我收着点声。”班乐赶紧一跺脚。
说着,两个小女儿已是掐起嘴仗来了,桑陵笑着看她二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的,也不阻止,不觉回眸,却是又瞧见了学房中的荀进,人都走了,就他还杵在原地的。荀家郎的视线这几日就一直在她身上,学中也是如此,学后也是如此。
她被看得有点不耐烦了,随即一扭头,觉得再要这么下去,荀家的这条退路干脆也不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