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殿下当年可是一舞动全城,如今却不得不如此扮丑。”
烛光黯淡的卧房内,甘棠一面在地毯上整理自己的铺盖,一面闷闷不乐。
她家殿下的舞姿,世上根本没有几个女子能比肩,许多年前的那些宫宴上,殿下为天子献过几支舞,引得多少当世大才为之赋诗。
殿下不仅善跳中原乐舞、剑舞,还从胡姬那处习得胡旋舞,遥想当年,她舞姿曼妙,风华绝代。
可如今,却过得这般憋屈,实在是叫人痛快不起来。
“这才第二日便受不住了?殿下本就坎坷,你还要说这些。”
浅黛方才是驱赶蚊虫去了,这会儿确认不会再有蚊虫搅扰公主,她才拿着油灯往内间而来。
“就你清高,我承认你比我聪明,可你总拦我这拦我那,我也烦你。你既知殿下有心结,姓江的故意说那家的事,你还助着他。”甘棠心里也憋着一口气,现下她索性抱怨起浅黛。
“谁助着姓江的,他既说起秦家,我也是想着兴许他真的知道秦二公子的下落。殿下心里挂念谁,你不知么?”浅黛警惕地看看门外与窗外,确认隔墙无耳,她才回到甘棠这头解释。
“姓江的恨不能胡编乱造戳殿下的心窝子,你还以为他能说什么好话呢。”甘棠已整理好铺盖,她气恼地躺了下去。
甘棠将脑袋埋进被窝,不想再与浅黛说话,锦绣床帐内的李嬅幽幽开口:“他是那老匹夫的心腹,未必是胡编乱造。”
“殿下,我”甘棠立时坐起身,欲言又止。
殿下的语气虽淡然,可甘棠陪伴殿下多年,她能感受到殿下内心的挣扎。
甘棠顿时有些懊悔,殿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竟大意地以为殿下已然睡熟,她竟以为与浅黛悄声说话就不会吵醒殿下。
若是她再谨慎些,万万也不能在殿下面前说秦家之事。
浅黛以为李嬅要坐起身,便上前掀起床帐,李嬅示意浅黛停手,“别忙活了,都歇着。”
浅黛松开放在床帐之上的手时,公主已然一言不发,于是乎,浅黛也很快摊开铺盖躺下。
这一夜,单听那辗转反侧之声,床帐外的人便明白床帐内的姑娘难以入眠。
只是,主仆三人谁也不再言语。
有些事,越是安慰,便越能勾起伤痛。
最好的法子,莫过于那伤怀之人自己放下。
公主已然出嫁,其实浅黛与甘棠按规矩该睡在偏房,但她们商量后选择陪伴在公主身边。
她二人命运相似,年纪极小便落入人牙子手中,她们不记得自己的父母姓甚名谁。
多年前,若非故去的太皇太后见她们可怜,将她们从人牙子手中赎出,她们也不能跟着公主进宫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自小到大,公主从未无理取闹,为人也柔善可亲,她们与公主的感情早已胜过寻常主仆。
李氏皇族待她们不薄,如今公主正处艰难,她们唯一能做的便是陪伴公主左右,稍解公主内心的孤单与苦闷。
再者,想到公主曾落入水牢,她们心有余悸,生怕一不留神便再陷公主于险境。
……
惠风和畅、百花盛开的春日,十六岁的少女正在荡秋千。
少女梳着飞仙髻,额饰精巧,她明艳温婉的面颊上画着恰到好处的淡雅妆容,耳下水滴状玉珰与花鸟纹齐胸大袖衫裙相互映衬,足蹬一双昌荣色莲纹翘头珍珠履。
秋千一前一后荡漾,少女的浅粉裙摆随风轻扬,勾勒出灵动的涟漪。
蝴蝶围着少女漫舞,少女抬头仰望天空,蓝天白云如少女的心情般明媚。
“兰兰,画好了。”
离少女不远的地方,一个俊朗少年将美好时光记录在画纸上,待画已成形,他拿着画纸,笑着朝少女走来。
秋千渐渐停下,少女坐在秋千上,接过少年手中的画纸,细细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