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聿白新换了一根单手持的手杖,一小圈金属护在手腕上借力。脚伤从外观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贴上膏药穿鞋,多少还有一点胀痛,下楼梯会发紧,蹲不下跑不了,每天晚上还是要花一两个小时做复健运动,但一切总归在渐渐向好。
“老大,”吴昊从他身边经过,打个招呼也没看他,“甲方爸爸又打电话了,对立面又又又不满意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张聿白跟新手杖之间还在磨合期,拿起来耍了个剑花,随口说:“改了十六版了,估计是挑花眼了,不如把第一版发过去,他们没准能找到初心。”
吴昊跟个古装剧大侠似的,在虚无中一掸衣袖、一甩披风,仰天长啸一声,说:“无可奈何花落去,老奴这就去种树。”
张聿白在走廊里来回踱步了两遍,缓解长时间坐着的不适,刚走到电梯口,恰逢电梯门打开,葛璃不期然从里面走出来。
两人毫无防备四目相对,张聿白点了点头,朝后面让了一步,请葛璃先走。
葛璃面若冰霜,倒没说别的,目不斜视的去了老袁的办公室。
张聿白的工位正对着老袁办公室,他不想显得太尴尬,主动避去了茶水间,没想到一杯咖啡没泡完,葛璃就出来了。
“张工躲我?”葛璃抱着手臂走进茶水间。
张聿白举着咖啡杯示意一下,也没说别的。
葛璃冷笑一声,“体型系数超那么多,我这边过不了,你自己不说,推给小弟一遍遍和我磨,有用?耽误了项目进度想把锅甩给我,我已经和你老大说了,张工凡事最喜欢靠自己了,怎么现在有靠山了,也学会当泥鳅了。”
张聿白听这话实在刺耳,但还是忍耐着好好讲道理:“你们结构喜欢规规矩矩的'方盒子',但是甲方就是不喜欢,我们建筑怎么办?要么你直接去说服甲方,要么咱们相互理解相互妥协,说别的没有必要。”
“是没有必要,”葛璃做了个假笑的表情,阴阳怪气的揶揄,“张工说话越来越霸气了,真是高攀不起了,以后要是成了张所,咱们和您说话是不是得跪着了?”
“葛工,好好说话。”张聿白皱了眉头。
葛璃拍拍手状似鼓掌,意味深长的看了张聿白一眼,转身走了。
“老大老大!”吴昊小跑着过来叫人,“老袁找你,说让你去办公室。”
张聿白点点头,放下小插曲,快步去了老袁办公室。
老袁背身站在办公桌前头,见张聿白进来,黑着脸示意他把门关上。
“怎么了领导?”张聿白很少见老袁情绪挂脸。
老袁绷着嘴角,转过身,随手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冷眉冷眼的看着张聿白。
“怎么了?”张聿白声音略小的又问了一遍。
老袁眯了眯眼,深吸了一口气,“张工,工作虽然操蛋,咱们私下里怎么解恨怎么骂都行,但心里头的态度还是得端正,甲方毕竟是甲方,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和我合理反馈,太任性就没必要了吧,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点职业精神是不是还是要保持的?”
“出什么事了您直说,我......不太明白。”张聿白在脑海里迅速筛查了一遍手头工作,没觉得哪里存在重大纰漏。
老袁屈指在桌面上用力敲了敲,“甲方投诉到我这里来了!还惊动了人家副总,说你不愿意改立面,把以前pass掉的版本发过去糊弄人,有没有这事?是人家冤枉你了?”
“什么?”张聿白先是一懵,忽然反应过来刚才在走廊里和吴昊的那几句玩笑,他开门往工位上看,没看见吴昊,拿起电话找到吴昊的手机号,拨打前顿了一下,还是按灭了手机。
“领导,是我工作失误,我的责任,但确实是无心的,我这就去和甲方对接的人解释,看他们的最新诉求,一定尽快按照他们诉求出图。”
老袁长久的盯着张聿白的脸,好半晌才点了点头,沉声说:“下不为例。”
张聿白表情严肃的点头。
回到工位,张聿白才拿出手机拨给吴昊,这二哈没心没肺的正在楼下小餐馆吃盒饭,张聿白说了这事他也吓一跳,磕磕巴巴的解释:“我真以为你让我发第一版过去,我还觉得,挺解气的......这点事至于投诉到副总那边么,这么没有幽默感啊。”
“不说了,长点心吧,”张聿白咽下一堆冲到喉头的训斥,“也怪我,不该和你开这种玩笑,但是下次分不清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麻烦和我确认一下,OK?”
“对不起对不起,我可能就是太饿了低血糖了,没过脑子......”
“算了,我的责任,不说了,赶紧吃完了上来改图。”张聿白挂了电话,搓搓脸,又给甲方发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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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一的工作职责就是每天按时安全的送盛美回家,吃完烧烤俩人也没和解,蓉姐不敢放他们闹下去,拉着陈鹏一起浩浩荡荡送盛美回家。
蓉姐挽着盛美胳膊走在前头。
陈鹏和恒一走在后头。
路灯把几个人的影子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