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级学校组织早自习,这时经常有全乡考试竞赛。我早早一个人跑去学校,外面有浓雾,教室里没有电灯很暗。有街上的同学带来蜡烛点起来,我们一起早读背唐诗。早自习结束后,老师检查前一天作业,同学悄悄问我恍然大悟怎么读,我也不认识,猜着说读半边吧,光然大语。走到后排的老师回头看看我,可能当成开玩笑,并没有指正。同学家里在街上做生意,比别人大方多了,我们成了朋友。她后来从小学升到乡里的初中,毕业后一直留在家乡。有一次父亲在乡医院做个小手术,我们仨去看望,出来时在街上吃点饭,发现竟然是她开的店。她仍然热情大方,已经接手了家里的生意,有了几个门面。我不禁告诉先生那个光然大语的故事。
全乡考试时,老师和同学们都全神戒备。考场分AB卷,每人一张桌子,间隔一个空座。我早早做完卷子摊开来检查,监考老师是我们本校的老师,他走到我边上来低头看着,离开前指向一道选择题,我这才发现自己做错了。成绩出来后,我得了全乡第一,代表学校赢得荣誉。可一想起那道选择题,心里就有点惭愧。以后每当有人提起来那个全乡第一,总会有点心虚。当然全乡竞赛只有排名并没有奖品。
现在想来作为基层的乡中心小学,是能够说明江苏作为教育大省的传统。学校的日常活动很多,除了各科竞赛,还有体育比赛,各科老师教学示范,教师职称评级,还会参加县级的教学实验。那不过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改革的春风的确吹到了教育行业。虽然中心校的物质条件只在全乡中最好,和城镇学校不能相比,但从校长到老师到学生,大家都有争当第一的精神。校长不光开大会经常谈,对老师也常提要求,不达标的老师要下放去村小学。全乡的教导组也设在中心小学,每到学期结束老师就会有人员变动。
父亲早早被调去村小学,他开始还是个中学老师,是家庭负担拖累了他。母亲并不是水平比父亲高,只是她教的一年级,常年保持全乡第一,语数两科平均分都能达到九十九分。她总是想尽各种办法提高学生成绩,课堂上教鞭是少不了的,学生挨打也是家常便饭,那时的家长也实行棍棒教育。碰到家庭困难逃学的学生,她一次次家访甚至把家里吃的穿的拿去。不管怎样,除了一次因为领导矛盾造成短暂的外调,她基本上在中心校工作到退休。
在她退休前,中心小学已经翻盖了大部分教室,老师也新旧迭代,师范毕业生分配进校,配备两层楼的教师宿舍。校园规划整齐,操场宽广,新添更多的篮球架。马路对面又增设了中心幼儿园,和早期模样已经有了很大变化,甚至有母亲的学生、我们的同学也回来当了老师,直至领导。
有了小学还不错的成绩,八四年暑假前,母亲送我去更大的镇中学参加入学考试,秋后我便离开了家,开始长期的住校读书生活。中心小学变成回忆,我在很多同学的留言册上写下过一段话,不过都已经不记得了。她们大都去街上的乡中学读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