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病房时充分体现人多力量大。我们先让父亲在大房间里边吃饭边等我们。这里宽敞,我和弟弟也匆匆填饱肚子,中午大舅并没有留下来吃饭。嫂子眼疾手快地整理一下床上衣物,她带来好几个无纺布拎包。我把床头柜上下里外东西都装进两个包,我们俩先去小病房。床位号已经标好,外间靠里,靠门一侧现在空着,里间是一位重病人,床头仪器特别多,直到第二天转院也没看清病人面容。我们把床垫翻个身感觉平整点,铺床单,换被套枕头套,这些本来可以等护工做的,考虑父亲过来要休息,我们就自己动手,发现要把床垫包得挺括并不容易。
这里床上铺好,我又回头去整理那些盆盆罐罐,弟弟搬了两次,等父亲吃好我们最后一起去小病房,发现嫂子已经整理好床头柜,拖鞋都放在床下。走道边上有储存柜,她理好两个大的放外套衣服和牛奶八宝粥,还有个小的放些零零碎碎,有袋装的咖啡、枸杞、稻香村点心、蛋糕,还有冲咖啡用的带盖杯子勺子和护肤霜,还有一包口罩和卫生用品,都是她带来的。听她一样样和我细说着,当时并没有觉得这些都是必需品,可能也没心思听进去。只开心她还记得带来空的平板药盒,可以在扎针时绑住父亲的手,固定针位很管用,基本上可以一针到底,不会再中途鼓包。等到后来每用到一样东西时,都感叹她太熟悉病房生活了,哥哥生病两年多基本上都是她一个人扛过来的,她九十多的老母亲也在疫情放开得期间走了。
等我们都整理好,发现靠门床位也已经搬好,就是那位哮喘病友,他的东西不多,只有女儿一人忙着,储存柜也让给我们一个。这当中有护士来送下午的药,我问了下换床是哪位安排的,嫂子用眼色阻止我,护士也正色说道是排队轮到的。可是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是嫂子的熟人还是我同学丽丽。一直到晚上丽丽那里有消息回复让我感谢病区护士长,才知道是她的老同事帮忙打招呼了。后来在美团上给护士长订个果篮,快递直送的,一直到出院也没有和护士长当面说明。又给丽丽老同事发个红包,她觉得这样好,不用出面又表示感谢。我们都是面子薄又不愿欠人情的人。哮喘病友也是通过亲戚关系招呼过换到床位。
此后一周时间,都是在这个病房度过的。在弟弟周六返京前,一直是他晚上陪床,我早上带汤和菜或者换洗衣服从家里赶过来换他。第一天他想等查房医生来了,问下情况再走,结果一直等到中午。后来才发现,这间小病房在过道的最里边,医生一路查房总要最后才到我们这里,远没有大房间来得快。而且房间小,又是隔间只有门没窗,空气不流通,经常要敞开门。来来往往进出卫生间的人声水声非常吵。外面走廊上也有病床,靠近我们门口的是一位长期肺部感染的退休邮政所长,陪床的爱人是一位开朗热情的老大姐,夫妻俩都很健谈。他们说走廊比房间好,因为在顶头位置有大玻璃窗,地方大空气流通好,怪不得之前通知他们进房间给拒绝了。一排飘窗还可以放好多东西,窗前有个消防器材的红柜子,我们后来想出来透气时,就站在柜子边上吃饭或晒会太阳,邮政所长夫妇经常给我们让凳子坐,后来在我们出院时,老大姐帮了很大的忙。
每天病友们除了上午各自就位输液挂水,拔针以后就开始相互聊天。从开始的借用手机充电插座、询问病情,到后来家庭情况、时事政治,最后到天南海北。邮政所长最能聊,可以一直不停,弟弟说晚上要赶他出去才能睡觉。父亲挺喜欢现在的状况,他输液药水中加了对症的激素以后,夜里睡觉都挺好,坚持自己上厕所不用弟弟跟着。我提着的心开始慢慢放下点,过两天弟弟说要回去了。
不等出院吗?我和他商量,万一反复的话。
到时再说,他脸色一沉,各人条件不一样。
心底的某个地方开始出现了一个小洞,并且像漏沙了一样迅速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