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天街，尚善坊。

作为曾与旧长安平康坊齐名的坊区，能在此生活和工作的人大抵非富即贵。

兵部第一人民附属医院，换好制服的唐小可从护士站走出，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径直来到甲字17号重症监护室。

呼啦，遮光的窗帘被拉开，清晨的阳光并不刺眼，空气也格外清新。

清扫和拖洗过病房地板后，唐小可一刻也没歇息，又从角落的储物柜里拿出一叠酒精棉，认真擦拭着摆放在床头上的生命体征检测仪，以及收缩进床尾的两根柔性医疗机械臂。

哔……哔哔……

在她把酒精棉丢进医疗垃圾回收箱低头的瞬间，检测仪上原本静如湖水的波纹突然像是被人投进了一块小石子，激荡起阵阵向外扩散的涟漪。

听到提示音的唐小可立刻凑到跟前：“你醒了，能听到我说话吗？”

“千万别乱动，你右腿上的伤口缝了29针，必须卧床休息。”

“你口渴吗，我可以给你倒杯水，你喝热的还是凉的？”

“算了，我就给你温水吧。”

竟然还活着……这是李山苏醒后的第一个念头。

口干舌燥时，一根柔软的吸管探入口腔，他用力一嘬，温热的净水顺喉而下，冲刷开几乎要黏住的食管直抵肠胃。

“呼。”浊气从肺叶中呼出，李山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张只能用完美来形容的少女脸庞映入瞳仁，但他竟是应激般感到不适，身体猛地侧向床边剧烈地干呕起来。

赤眼魔蛛化形前的少女形象，他这辈子都别想从记忆中抹去。

“你……你能不能别盯着我看。”

李山接过唐小可递来的纸巾，胡乱擦了擦嘴巴：“我一两句跟你说不清楚，你可以先不用管我，或者……帮我换个男护士。”

“好的，我现在就帮你联系家属，你有什么需求的话，可以摁下墙壁上的橘黄色按钮。”

“不必了，家属来了。”

唐小可刚准备离开，病房的感应门向左一滑，一道耳熟的声音传了进来。

女孩穿门而入，挺立在李山眼前，模样很俏皮，标准的唐人长相，右脸边一束飒爽的短发弯弯垂下，呈月牙形正好兜住圆润的下颌。

她的穿着很考究，是那种改良版的旧制武官弁服，纤纤细腰上扎着一根多功能军用战术腰带，将她的身体分割成傲人的黄金比例，腰带上悬挂一枚巴掌大小的青铜八卦牌，姣好的面容英气逼人，尽显女官风采。

李山对她的印象很深刻，踩了自己的脚连一句道歉都没说。

“你这是创伤应激性精神障碍。”她提着个精美的果篮，随手往李山的枕边一放，拉了把椅子坐到跟前：“如果你无法克服的话，这家医院的护士你一个都适应不来。”

李山靠着床头上苦笑道：“真不愧是寸土寸金的尚善坊，随便一个小护士的容貌，都能比肩教坊司的乐妓。”

“你说她吗？”女孩怔了一下，看着唐小可的眼睛道：“开启自检模式。”

话音落地，护士的脸部突然分裂成外突的四块，裸露出内部精密的结构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