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凭借着视野丢失前留下的短暂记忆，李山一锤子抡了下去。

入耳的声音并不清脆，一股脓液溅射在他脸和嘴唇上，味道又腥又咸。

完全化形的魔蛛挺进身躯，靠蛮力把李山顶翻在地，整个压了上来，螯肢在纯黑中折射出红光，这次想要扎穿的是他的喉管。

半边身子已经被毒液麻痹的李山根本完不成避让，索性伸出左臂去抵死格挡，螯肢划破皮肉后偏向一侧，重重楔进了水泥地板里。

一圈拳头大的赤色弧光在眼前浮现，竟然是这魔物用来锁敌的复眼。

李山这才看清楚，刚才那一锤，直接砸爆了这魔物生长于正面的眼泡，溅出来的脓液是房水、晶状体和玻璃体的混合物。

蜘蛛的视力极差，无法做到清晰成像，只能检测光的强弱变化。

活动和寻找猎物，主要还是依靠触觉感知蛛网的振动，或者来自嗅觉的刺激。

抓住这个致命弱点后，李山艰难脱身，趁着这魔物拔出螯肢的空当绕行到身后。

然后冷不丁扑在它的背甲上，手起锤落，砸向盘绕在它头上剩下的七只发光复眼。

魔蛛的八条腿拼死在地板上划拉，想把李山从后背上掀翻，却因此前那致命的刀伤完全使不上力气。

李山的锤打精准无比，每抡一锤，就敲烂一只眼球，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尽管上半身已经被爆汁的眼水淋湿，但他仍是机械性地不断抡锤。

这样的动作，他曾经挥舞过几万次，但还是第一次用在活物上。

魔蛛渐渐没了声息，庞大的身体匍匐在地板上，头部已经完全被锤烂，碎成一坨黑绿交融的骨泥。

但李山的动作还在继续，直到毒液完全入侵脑神经，彻底举不动手臂。

他僵硬地瘫坐在地上，背靠魔蛛软萱萱的后腹，于黑暗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好，唐小妹。”

“主人，我在。”

屋角亮起一束光，是在搏斗中不知何时被甩出去的手机。

屏幕已经破碎，但最基本的语音系统还在，屏幕上折射出一个穿古装的Q版乐师形象。

“打……打给镇妖司求救中心。”

“听不清楚，请重复一遍。”

“镇妖司！”

李山绝望地喊道，他不确定这魔物有没有死透，更不敢确定注射进他身体的毒液是否致命。

活了二十多年，他像大部分社畜一样，对妖魔寄生这件事置若罔闻，认为那只是朝廷精心编造出来的骗局，目的是为了变相剥削底层人民。

毕竟镇妖司一年耗费的银钱，比整个兵部的财政支出还要多。

但老百姓却从未见过妖魔长什么样子，朝廷也从不公开相关信息。

“正在拨打，请稍后。”

“嘟……嘟……”

“欢迎致电镇妖司求救中心，紧急求救请摁1，业务办理请摁2，投诉建议请摁3，人工服务请摁0。”

内置扬声器传来悦耳的电子客服说话声。

李山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全身上下能动换的，只有右手中指最后一节小指头。

他在黑暗中苦笑了一声，四周围安静得可怕，被扎穿的小腿明显割破了动脉，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淌。

“用户无响应，将在三秒钟后挂断。”

伴随着手机屏幕的熄灭，共同坠入黑暗的，还有李山愈发模糊的意识。

他索性闭上了双眼，任由死亡蔓延。

无助，悲凉，孤寂，冰冷……

“队正，猎妖表上的信号丢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