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向孙德海躬身抱拳,而唯有一只手戴着黑纱手套,抬脸望来,眼中满是关切之色。
“大郎回来了?”
孙德海见到来人,脸上浮现出少有的柔和之色,
“...为父不是再三提醒你,若无要事,少归为妙,不用劳心我,我身无大碍~”
说完,孙德海脸上竟恢复了几许神采,看得出见到来人,他心里还是相当欢喜的。
来人赫然竟是肆柳镇县左县尉孙思明。
此时的孙思明身穿青色圆领衫袍,头戴黑幞头,腰系玉带,脚踏黑靴,整个人无论气质与神色,皆与李俦厦面前的那个孙五郎判若两人。
此时的他长身玉立,器宇非凡,一对潭水之目,眸色深邃,波光跃动,哪还有半丝疏庸愚钝之相。
“好叫父亲大人知晓,此次归家,一是挂怀父亲的身体,二来的确有要事告知父亲~”
“哦!?快快说来~”
孙德海坐直了腰,病恹恹的气色此时已去八分,
“那侯礼谢未得父亲的调遣,私自率领匪众八十余人,已通过我们孙家通往城外的暗道,潜入城内,此刻都藏身在那宅院里,等待天黑,去夺那吴家院中的金子~”
孙思明说得不徐不疾,喉清韵雅,说完抬眼看向孙德海,见父亲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怒气。
“这侯礼谢竟如此胆大妄为,真当父亲依仗于他,便敢如此胡来?”
此时,一旁的孙七娘愤愤说道。
“大郎如何看?”孙德海的面色转瞬间已恢复平静,好整以暇地端起案几上的茶盏,轻声问道。
而孙七娘却连忙阻拦道,
“爹,你方吃了药,此时不宜饮茶~”
“无妨!大郎你说~”孙德海将茶盏端至唇边,轻呷了一口。
“在孩儿看来,事已至此,不如静观其变,那侯礼谢虽贪财好名,但手上的功夫还是不差的,这几回我教教众多好手屡屡在那吴家折戟,我们却始终发现不了是何人所为,此事若不弄明白,恐往后易生变数。虽然上回乌蛇寨折损十余人,是拜那残臂的付大六所赐,但据孩儿对此人武功的判断,尚不至于能将玄水堂白衣使致残,因此这吴家背后必定还有其他高手。此次那侯礼谢亲至,非那付大六可敌,到时候吴家想要平安度过此劫,那背后之人必定会出手相护。”
“大郎说得不错,此次的确是揪住吴家背后之人的绝佳时机,我一念教将来举事之时,不可掌控的变数越少越好,到时待那人现身,定要当面辨明是敌是友,也好进行下一步筹划~”
孙德海点头称是,向自己儿子投去赞许的目光,并道出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顾忌。
此次侯礼谢无令擅专,的确令孙德海十分不满,因为此事说明了自己御下不严,尊威大失,此乃御者之大忌。不过眼前尚无法顾及此事;不过从另一方面看,既然木已成舟,那便将计就计,这回倒要看看那吴家背后之人究竟要隐匿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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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终于黑了,侯礼谢命人将躺得满地的手下一一唤醒。一大清早便将一窝手下拉起来下山进城,进城后又下令让手下就地睡觉,整睡了一个白天,不睡的就地敲晕,真真跟脑子有病一样。
但身为小喽啰,遇到性情如此‘率真’的老大,又有什么法子?不就让人就地睡觉嘛,又不是逼人就地吃屎,没什么了不得的。
等众匪都醒来后,侯礼谢简单做了一下‘战前动员’,大体无非就是‘抢到金子后,人人有份,自此往后寨子人人都能过上没羞没臊地幸福生活’云云。
一群直脑系莽夫听了寨主的话,个个摩拳擦掌,蠢蠢欲动。恨不能瞬间奔至那吴家,抢了那几十箱金子就跑,回寨后从此过上吃一只羊腿,扔一只羊腿,再让满春楼的姑娘用嘴叼着再给自己送回来的美好日子。(这是土匪的想法,书者无歧视本意!)
侯礼谢见自己一顿忽悠挺成功,心里也很是得意,接着又沉声补上一句,
“金子到手后,吴家上下活口一个不留,杀完便点火焚宅,下手都给老子做得干净点,不要留下痕迹。”
“是!”众匪齐声答应。
“出发!”侯礼谢一挥手,接着一马当先推门走出藏身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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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娘姐姐!?红娘姐姐!?”吴尘站在徐氏那屋门口,向里面低声轻唤。
没过一会儿,屋门就从里面拉开,露出红娘娇艳的脸庞。
“小尘弟弟,这么晚了,寻我何事?”
吴尘从身后拿出一包零嘴吃食出来,笑盈盈地递了过去,
“给~下午我上街特地为姐姐买的,回来时怕被那馋嘴的小矮子发现,我硬是藏了好久呢,如今那小矮子睡着,正好寻来给你~”
红娘看着吴尘双手捧着一个包装好的装有零嘴的纸包,心底涌出丝丝暖意,笑着伸手接过来,问道,
“无事献应勤,说吧,寻姐姐有何事?”
“嘿嘿~其实也没多大事儿,今晚院子可能又要不太平,到时候希望姐姐护着点娘亲和浅儿~”
吴尘被戳穿来意,竟也流露出一丝难得一见的腼腆之色,(天啦!书者我都有被惊到了!)
“小尘弟弟大可放心,不过你自己倒是要万般小心才是~”
红娘抿嘴轻笑,虽然自己心里十分清楚眼前这个小尘弟弟的能耐,但望向他的眼神依然露出关切之色。
“红娘姐姐请放心,弟弟心中有数~嘿嘿~”吴尘向她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