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赵文华的人就到翰林院找了徐正卿,告知他严世蕃要与他见面的诸般事宜。
不过,徐正卿当天放衙回到家中,却收到了一封从老家寄送过来的家书。
信上大抵是王氏写的,字迹不显清秀,但端端正正,倒也算不上难看。
主要是说明了一下家中的情况:
老爹一切安好,只是和县里的牙婆一样,忧心他的婚事。
铺子的经营情况也属良好,就是县里那些包子铺把诸多甜食的制作方法学去后,糖料逐渐已经开始供不应求。
现在已经安排二哥徐正保到邻边县域去收购,但因为眼下已经过了季节,收获寥寥。
正想法子,看看能不能到南边去,收购一些甘蔗回来,询问徐正卿是否有更好的解决之法。
信中还夹了几张一贯钱面额的,印有“大明通行宝钞”字样大明宝钞。
想来是这些日子的收入,用以支持徐正卿在京中考学使用的。
甘蔗北运这个法子并不好,一来体量太大,运输麻烦,路上消费怕是难以降低,否则也不会没有人尝试这种办法。
徐正卿的回信中,详细说明这一点,意见还是先耐住性子,让“产业化种植”这个方案实行两个季节,再发酵一下,看看效果。
另外,那晚在与沐剑春洽谈之时,也有了解到,他手上除了江南之丝外,还有茶叶、云贵药材等生意。
那边沟通一下,想来可以给个方便,提供一些优惠的货源,只是其中利润方面,还需要与他详细交谈、商议。
商人嘛,有利什么事情总能够商量的。
时间便此在思考、回信、转送这些流程中被耽搁下来......
天尽黑了,位于南市旁侧的妙音楼中,早已点起了亮丽的玲珑宫灯。
严、赵两人为装着掩人耳目,卸了官袍,换上便服,才来到楼中等候。不过,这些人从头到脚,一招一式,还是那官场的作派。
独立的楼阁二层窗前,十六七岁的年纪,梳了个别出心裁的高发髻,一朵嫣红的鲜花斜插其上,站在窗前,一颦一笑,无不妩媚动人。
“赵大人,你说那进士老爷,叫什么来着?”柳庄庄娇声问道。
“嗐,刚说的,你怎么又忘记了?”赵文华装作生气的样子,“我再说一遍,你记清楚了,姓徐,你唤徐老爷就行。”
“这位进士老爷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还要让两位大人去巴结他?”
“怎么算得上巴结?”
“怎么不算,”柳庄庄两道细长的眉毛轻轻一挑,咯咯笑起来,“平时这个时候,两位老爷到了这里,不都是光顾着自个儿销魂,哪有过似今晚这般的,巴心巴肝进了妙音楼,却都静坐在这等人。”
两位大人都是他们这里的常客,习性如她自然能够了解。
“红儿,给两位大人续茶。”喊了一声侍立的小丫鬟。
严世蕃呷一口茶,文绉绉的说道:“女史,你以为世蕃就没有怜香惜玉之心?那你就错了,从一进你这个门儿,我和赵大人就怅然若失了。”
“那你为何又要将小女子让给别人?”
“人家毕竟初来乍到,咱们又是床上君子,不该有些君子之风?”
“好一个床上君子,”柳庄庄揶揄一笑,“你们两个三品大官,拿着小女子去招待客人,也算得上是君子之风?”
“你......”赵文华受这一顿抢白,脸色有些挂不住,他是邀了徐正卿来的,时辰地点都说得十分清楚了,怎么也没料到他竟然迟到,
“哟,看看,本官不高兴了。”学习他们一贯的腔调,流莺一样掠起,走到严世蕃的跟前,弯腰施礼,说道,“奴家说话多有冒犯,这厢给两位大人赔不是了。”
严世蕃却不见得和赵文华那样生气,见她不生娇羞的神态,伸手过去捏了几下,弯腰凑近说道:“严某要的就是你柳庄庄这观音倒坐的本事,今晚你可要把咱们得客人伺候得骨头都称不出斤两来,可听明白了?”
“严大人,奴家听你这话,怎么都不像是抬举人呢?”
说话间,便见一个半老不老的人,领了徐正卿上来。
柳庄庄转身定眼看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这来的人不似她印象中的那种:五短身材蒜头鼻,鸭子步伐鱼泡眼的老家伙。
反而是一个鼻梁高挺,眉目藏神,脸面白皙,身材壮实还气质出众的翩翩公子。
这种客人,还是新科进士,不要银子她也愿意啊。
她心中正如此盘算着。
徐正卿已入得厅堂,先是接受两人的分座,接着寒暄叙礼,解释原因。
赵文华自站出来,将柳庄庄介绍给徐正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