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握着‘橘色堇’的右手此刻毫不留情扇在他的脸上，其力度之大反震地缘安的手掌都火辣辣一阵疼。

瑞贝卡连退好几步，背靠在三轮车上茫然站立。他不可思议地眨眼睛，看了看珨玛，又朝她望了过来，片刻之后，一缕殷红止不住从他鼻腔内流出，滴落进雪地里晕开。

天色晚沉，太阳被埋进大地里，夜幕逐渐取代天空的主旋律。

溪流间，珨玛单手拎着会发光的晶块浸入溪水中，很快就吸引来几只石头夹缝中栖息的石蟹。顷刻之间，它们便被珨玛连钳子带腿捆成球，顺手抛进烧着滚热开水的铁锅里。

这种石蟹肉多膏少，肉质紧实多汁，作为黄石山脉的特别水产，口味上有股浓厚的鲜香，偏咸口，算是餐盘上的高端产品。主要是养殖条件苛刻，捕捉也相当麻烦，珨玛能轻松抓到只单纯因为他是珨玛而已。

它们个头足有餐盘大小，胆小十足，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缩进泥里不见踪迹，必须要在晚上用光源吸引才会试探性露头。

在野外，只要有容器有水源，热水魔法倒也算是极其便利的手段，省去砍柴烧水的功夫，几秒钟功夫就能造出成吨的开水。

缘安决定把残余的怒火发泄在吃这件事上面。

“还没消气?”珨玛打起哈欠，又用树枝串了条刚捞的鱼放在铁架上烤。

缘安没说话，闷着脑袋剥出螃蟹的钳子肉。

“不打前心累，打了又心疼，搁这作践自己干嘛?”珨玛蹲下身子，“要我说，就该是趁早打，再大点就晚了。”

“出发前你怎么不拦着他。”缘安眼眸低垂，“你知道的，我是什么状况。”

珨玛像是想到了高兴的事，顿时乐呵呵出声:“你想拦住谁?一个充满冒险精神的幼年探险家?不可能的，除非你打断他的腿。”

“他不是卡提，不如说，有卡提的牺牲，他才能做自由的瑞贝卡。”珨玛给烤鱼翻了个面，“我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他?”

“瑞贝卡太小了!他才刚满十岁!”缘安大喊。

是，卡提曾和她谈过关于瑞贝卡的事，她也明白，或许将来总有一天不甘寂寞的瑞贝卡会选择离开，可这天来的实在太快了，而她本身就已经自顾不暇。

“那又怎样?”珨玛反问，“那难道不是他自己的选择？倒是你，真的有把他的梦想当成过一回事吗？”

“他何时才能成为真正的勇者?学会理性思考的‘小大人’只把这当成不切实际的幻想，打发小朋友用的利器吧。”

“……瑞贝卡他照顾不好自己，你的说辞会害死他。”缘安说。

“那就死吧。”

卡提举起烤鱼，咬上一口，“自私的家伙死了也不值得别人怜悯。呵呵，就像一只只石蟹，永远不会知道发光的石头是天赐的宝藏，还是夺走它性命的指示灯。”

“我只是选择给他这次机会，踏上旅途的机会。”

缘安没再说话了，不同人看待问题的不同角度注定交谈没有意义。她把剥好的蟹肉装在盘子里，手边的玻璃瓶里是加水稀释过的‘忘忧草溶液’。

她留了两瓶给伯伯和伯母，自己只带走一瓶出门，如今还剩下大半瓶的量。是药三分毒，轻微的流鼻血其实用不着治疗，单纯是缘安心里又气又悔。

再怎么怄气，但饭还是要吃的。

缘安端好盘子和玻璃瓶起身往瑞贝卡帐篷处走去，却听见身后不做旅商了的旅商又一次传来声音。

“对了，忘了和你说了，加上车费，按理你要给我四十……五十赫尔才对，算我心情不错，只收你二十五好了。”

还真是和劳伦伯伯说的分毫不差。

缘安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却听他又说:

“加上伙食费，一共26赫尔，找你80赫。”

珨玛面带微笑。

缘安扶额，“呃……知道了啦。”

待缘安走进瑞贝卡的帐篷里，珨玛才收回目光，看着眼前咬了一口的烤鱼逐渐面露难色。

“感觉得抹把盐才行……好难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