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靠近荒凉的田野附近,一条山间溪流旁边,珨玛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很好,一条干净的溪涧,今晚我们就在这里扎营。”
一天时间南下了三百多公里,该说不说,未经开发的山间道路实在不算平坦,鲜有车马经过,不时就会突然颠簸摇晃。一路走下来,缘安也觉得该适时休息一下。
越是往南走,温度也就随之逐渐升高,天上的落雪也慢慢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给新绿的树叶覆盖上一层单薄的盐粒。
“过了这儿,再翻两座大山就能看到契多了。”
说完,珨玛从他的背包里取出露营用的帐篷和工具,开始在旁边搭积捣鼓。
缘安轻轻拉起衣裙一角,小心翼翼从车内钻出,防止地上的雪泥溅到身上不好清洗。
橘红色的太阳高挂在天边,在她的印象中,上一次看见太阳好像还是两个月前的事。
按照现在的速度,明天下午就能抵达商贸之城契多。道路另一侧的田野显然有人开过荒的迹象,在远离森林,往城邦方向接近后,文明的气息也逐渐活跃起来。
商贸之城契多啊……除开珨玛口中了解到的情报外,缘安浅显了解过这座城市。
霍兹王国的贵族阶级制度与前世某些方面极其相似。契多作为建城不足百年的新起之秀却几乎垄断了从黄石山脉以北的多数产业,如铁矿石,油田,煤炭,以及丰富的木林资源。四面八方接通的商道供养着这座徐徐升起的新城,商人以此地设置为中转站,而其背后最大的权贵正是一位叫古什么来着的伯爵,缘安并不太能记住那一连串的称呼前缀。
总之是个边疆贵族。她也只是要从这里借过,便没有了解的太过详细。
转眼之间,珨玛已经把帐篷搭好,又从背包里取出了有些年头的烤架和铁锅。缘安对此感到疑惑,荒郊野岭的又是冬天,他要去哪里弄食材。
当然,更让她疑惑的是,为什么要搭三顶帐篷。
关于这个问题,缘安还没来得及询问,身后三轮车里突然就响起了动静。
顺声音方向看去,那个圆圆滚滚装着酒水的滚筒摔到地上,封边用的木条应声破碎,一道身影踉跄的从里面钻出。
“瑞贝卡?!!”
只见橘红色头发的瑞贝卡此刻趴在雪地里休息,他似乎在那个拥挤又狭小的空间里蜷缩了一整天,浑身上下肌肉都萎缩的发胀。
瑞贝卡本想着等到城里再出来,今天一大早,他就趁着珨玛不在车上的时间把酒水倒光钻了进去,直到现在停车,他便以为已经进城,这才匆匆忙忙从桶里钻了出来。
缘安几乎要眼前一黑栽倒了。
“他是一个人私跑出来的?伯伯和伯母知情吗……不,肯定不知情,否则肯定会实事先告知我……天呐,他就躲在这酒桶里面整整一天?”
缘安脑子里的思绪瞬间爆炸了,她怔怔看着瑞贝卡卖力从雪地里爬起,又悄悄把头撇开。
是的,他绝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完全清楚此举会带来的影响。
“瑞贝卡……谁让你跟来的。”说话间,缘安只觉得嗓子里一阵发苦,“你怎么敢的。”
“伯伯和伯母会疯掉的……他们肯定急坏了,不,不行,我得带你回去……”
缘安手足无措到浑身颤抖,她此生第一次体会到所谓怒急生悲是种怎样的滋味。
珨玛手里的活慢了下来,看热闹不嫌事大:“人小鬼大的滑头,就该抽他丫的。”
“你闭嘴。”
缘安瞪了过去,眼神冰冷又饱含攻击性。
都说人在极端情绪影响下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今天她算是切身体验到这份冲动。
珨玛摊了摊手,没再说话。
“妈妈和老爹会知道的,我在房间里留了书信,我有和他们说我走了。”瑞贝卡抬起脑袋,脸色倔强,但语气却十分哆嗦:“我翻过家族谱的!太爷爷当年就是偷偷跑出了家门,这才有了后面的劳伦骑士世家!那我,我也……”
啪!
敞亮地巴掌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