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靖凯很享受现在的人生。

他游遍世间每一处山川，聆听所有的秘密。

二十七岁那年，自己生了重病，高烧褪去，便拥有了和苔藓对话的能力。

苔藓们生活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它们安静记录着所听所见，一代又一代，将故事传承记忆。

那是超越历史，文字记录之外的许多细节——

像是前朝时期，杀人如麻的贼军，其实是劫富济贫的有志之士；

像是千年之前，写下许多诗词的名家，其实是一个团体共同造句。

女扮男装的将军，代替哥哥统领长江以北；

远古的祭礼，所用居然是双头四手的族群。

冯靖凯已经走过了整个东大陆的所有区域，知晓了许多朝代的各种隐密。

二十一年过去，他白发苍颜，因为徒步旅行，远比同龄人要衰老许多等级。

“身体快撑不住了呢……”

冯靖凯又一次呕出鲜血，用肮脏的手背颤抖着擦去。

蜷缩在破旧的毛毯里，疼痛加剧，恐怕再不能继续前进。

他还想听到更多秘密。

东大陆之外，还有许多地区，自己还没能造访那里的苔藓，西方诸国的历史应该更加有趣。

“我不甘心……”

双眼逐渐浑浊，在星空下的荒野，冯靖凯坠入永眠。

在遥远的梦中，他看到了一扇「大门」。

那是由无数色彩斑斓的气泡构成的虚幻大门。

它像是钥匙，又像是路引，万物于其内归一。

冯靖凯走了进去，看到了所有想要知道的答案。

西方诸国的历史，文明诞生之前的神秘，乃至维度之外，无穷多碎片所承载的全部秘密。

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冯靖凯感觉自己重获新生，不再受限于衰老的肉体。

“朝闻道，夕可死矣。”

冯靖凯吐出最后的话语，彻底死去。

林墨走到他身边，将尸体的眼睑抚平。

“晚安。”

林墨双掌合十，哀悼着逝者，将一张泛黄的寻人启事收录进笔记。

并不是所有故事都有广义上的美好结局，至少这次，当事人本身、更希望窥见真理。

林墨抬起头，看向比星空更遥远的那位至高存在。

她欠身行礼，向伟大的门之钥、时空支配者、万物归一者「犹格.索托斯」致意。

——

看着警方将尸体回收，亲属在麻木中哭泣。

林墨张开手掌，里面是从冯靖凯脑中取出的一片苔藓。

“这是「某人」放进他脑袋里的东西……”

不是巧合，也不是神迹，苔藓不残留任何人类之外的气息。

“还是调查一下好了。”

林墨展开纪事录，将苔藓与其链接：“我来到，我看见，我记录。”

纤细的丝线飞射出去，林墨迈出脚步，地面不断重叠，转瞬便抵达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