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牌楼,为首大红袍服的老人,微微欠身,低声劝诫。
“殿下是千金之躯,更是天子的姑母,私自出宫已是违犯皇室礼法,怎能再与寻常人同处一堂进学?这未免......”
荒唐。
但这二字,纵使老人身为宗正寺从四品少卿,也万万不敢说出口。
李谕真没什么不耐神色,声音平静:
“本宫自幼在上书房读书,背读千篇古文。不说通晓百家经典,但最少知礼知节,可又如何?
“国子监太学府不让本宫进,圣上和百官也说,女子不得入仕,更不得干政。那好,本宫就安安心心当那笼中凤雀。可平熹元年,皇后离世,太后又不理后宫琐务,我那侄儿只好让本宫代为掌管。一句请求,近十年光阴,本宫从未怨过半句。如今贵人掌权,皇宫里没了本宫的位置,那弃了权势,出了京城,怎么就不能为自己所求?还要以'皇室血脉'几字当桎梏,压在本宫肩上才行?”
老人惶恐再欠身,但口中仍是那幅说辞。
李谕真轻轻摇头:“你们暗中跟随南下,有何目的本宫不理,自行决断便是。离宫之前圣上说了,这趟南下就当本宫游历一回,一年为限。眼下还未到时候,别来烦本宫。”
大红袍服的老人迟疑,本欲再开口,
咣当——
身后传来铁器撞击声。
老人微微蹙眉,侧头看向身边二人。
乌袍男子没什么反应,白净瘦高男子则轻轻颔首。
他早就注意到那年轻人,见其走出,脚边还有柄锈刀,瞳如蛇眼般的眸子轻微眯起。
此子行步矫健,气沉于胸腹,明显是个练家子。不过小小南陵,能有几个高手?看似踏足厚重,实则轻飘虚浮,于他而言,实在没什么威胁。
但不碍警告一番:
“小子,敢捡刀,剁你手。”
?
徐令秋原本动都没动,听见这句话,稍愣神,老老实实点头,转身朝旁走去。
见他还算识相,白净男子也没再去注意,敛回视线,但余光却忽然见到,那小子莫名绕到了另一女子身旁。
“借刀一用?”
上官银瓶藏住刀,还以为他不知道是何情况,便小声道:
“这三人,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南下来此不光是为了劝说殿下,更是为了截杀几名在京闹事的通缉犯。我见过他们动手,出手便是杀人技,狠辣程度寻常绣衣吏都比不得,就连我都不敢说稳胜这二人,你别乱来。”
徐令秋点点头:“知道了。”说完又伸了伸手。
虽然不知拿刀干什么,但上官银瓶见他神色轻松,觉得应该不至于一时冲动,犹豫了下,还是解开佩刀,递了出去。
仓啷——
一道银龙猝然出鞘!
见那愣小子握刀后,片刻都没犹豫,折身便朝后掠去,上官银瓶顿时目瞪口呆。
这小子小时候脑子是不是被门挤过?说半天半句都不带听的啊。
出于如今的身份立场,大长公主被拦下时,上官银瓶也不好出言,哪怕被人轻视,也只能憋一肚子气往回咽。
此时见那青衫拎刀的背影,烦闷心情忽然好上了几分。
看不顺眼就打,想那么多作甚,江湖人不就是如此?
早知就不穿这身官袍了......
白净男子见那年轻后生,拎刀后盛气凌人,眸子一冷,朝前连踏几步,尖着嗓子喝道:
“找死!”
徐令秋右手拖刀,不避不退,直到临近男子三步,方才干脆利落的翻出一刀。
坪上树叶呼啸而动,裹起叶潮。
白净男子口中嗤笑,不见如何出招,近在咫尺的刀锋就被他两指钳住,轻巧呵气,叶潮声势也随之平散。
徐令秋手中刀挣脱不出,才发觉自己的确小瞧了此人——二指劲道,压住千斤力气,明显是绣衣吏的拿手招式鸣蝉折托。
难不成,与此人还有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