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烈继续道:“近些年,高寀笼络宦官,以宦官的‘老祖宗’自居,更收养了无数养子,使朝野上下遍布其党羽耳目。不仅如此,高寀还向各地藩镇派遣监军,节制驾驭各地藩镇节度使,其势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大将军倒吸一口凉气,如今各地藩镇兵强马壮,桀骜难驯,平素对朝廷诏命阳奉阴违,甚至公然藐视太后和皇帝。若高寀连各地藩镇都控制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魏烈道:“另外,这些年高寀的手越伸越长,不仅扶持铁骞创建和壮大漕帮,还控制了吴、越、楚、扬四州盐场,甚至开铜矿,铸私钱,组织囚徒冶铁、畜牧,与朝廷和百姓争利。一个宦官,要那么多钱想干什么?折腾那么大的摊子,想干什么?”
顿了顿,魏烈道:“大将军,那铁骞你总该认识吧?”
大将军喃喃道:“铁骞?铁骞?这名字似乎好熟,但想不起来此人是谁了。”
魏烈道:“大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多年以前,大将军看上了漕军百户铁骞的妻女,于是手下人设计让那铁骞向您借了永远还不清的高利贷,然后逼迫铁骞用妻女抵债。后来是高寀从中周旋,替铁骞还清了债务。从此,那铁骞成了高寀的奴仆,其妻女也成了高寀的禁脔。奇怪的是,那铁骞似乎不恨高寀,但对大将军您,可是恨之入骨啊!”
大将军恍然想起,记不清多少年前,他还是漕军总兵官,偶然见到了百户铁骞的妻女,被其艳色所惊,于是和心腹设计用高利贷逼迫铁骞用妻女抵债。当时逼得铁骞眼看就要就范,不知如何牵涉到高寀,高寀用重金替铁骞还债。当时高寀已经被先帝拔擢为护军中尉,统领左右神策军。所以,不敢不给高寀面子。
听魏烈说那铁骞对自己恨之入骨,才想起有这么号人。不禁暗自叹息道,唉,这些年我为酒色所伤,记性竟变得这么差!
大将军道:“你是说,铁骞离开漕军后,建立了漕帮?”
魏烈道:“正是!大将军,您没发现这些年漕军已经变得越来越无足轻重了吗?”
大将军悚然而惊,这些年自己只顾沉溺酒色,哪里还顾得上漕军事务?!
只听魏烈叹道:“漕运是天下大命所系。京都地区土地贫瘠,产粮极少。国家财赋,仰给东南,漕粮不至,则京都坐困。过去,每年由漕军向京都运输漕粮四百万石。而如今,运输漕粮的重任已经被高寀转交到漕帮手上。漕军实已名存实亡!”
听到这里,不仅是大将军,就连郭炬也感到心惊!
郭炬更是重新审视了魏烈一番,没想到一个盐帮小卒竟然有如此见解!想那魏烈,过去一直在东南盐帮,足迹从未到过京都,如今到京都只是短短几天,就能高屋建瓴,将局势看得如此透彻!此等人才,若不能为我所用,一定要将他杀掉!
魏烈总结道:“高寀在京畿之地掌控神策军,在地方藩镇驾驭节度使,以漕帮控制漕运命脉,有兵马、有钱粮、有野心,因此,魏烈断定,高寀必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