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嚷嚷,前院后院的花魁姐姐们就都知道了——”花粥虽说十五六天以来,在这诺大的后柴房野蛮生长惯了,她还是知道前面的姐姐个个都是爱财的。
这才闭了嘴。
思忖着,前面已经跃出了怡红院的侧墙。
银狐在前面雪地上若隐若现,眼睛清澈灵动,狐线性的身姿极其迷人性感,仿佛月光下的一丝光亮,引人追随。
因为这种事情从来没有过,那么今天也就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花粥是个简单的孩子,思考问题也极其简单,由着自己,想要怎样,就怎么样好了。
于是花粥放弃了抵抗,在无邪的腋下早已习惯,临时还被拉了那床小被子捂着手脚。
无邪知道她冬日里手脚冰凉……
所以总是换着两个腋下夹她,后来干脆另一只手一把倒能握她两只脚腕……
走走停停,远远走着。就听两个嘀咕:“来了,好像是来了!”
花粥拍了几十下无邪胳膊,从他花衣服的缝里看出去。
一个身影月亮的冷辉里急冲冲骂咧咧道:“太子……我一直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这个应该是花良臣。他嘻嘻笑着,迎了傲无邪上去,却故意对花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什么?润玉哥哥……这头灵狐,果然与你有关……”花粥的声音终于毫不掩饰地停了。眼前那只灵狐停了下来,默默回头,头依了花粥,一阵磨索。
花粥也忍不住蹲下身来,双手捧着灵狐的头。
那头上的毛,冰冷腻滑。
灵狐满目苍凉和悲伤,豆大的眼泪汪汪,滾了出来,把她自己都吓傻了。
“为什么——”花粥望向虚空,一股脑儿心酸涌了上来。“看着你,我也想哭……”
“哦,对。属下自是知道你们两个最是投缘的。想着让灵儿露个脸儿,你肯定会心有戚戚焉跟来的……”润玉的声音极其温柔,丝丝入扣沁入花粥耳中,说:“我知道你最是喜欢灵儿了…三年前属下与灵儿初见时,也是这么投缘呢?”
“是啊!三年前……”花粥的嗓子过大,引得万籁俱静的远处的不知什么狗,又是一阵狂吠,狂吠未止,回音回荡。
“怎么了?!我们这般黑夜聚齐,却又为何?”花粥拱过去问,冬天一阵风响,吹得另三个人脸都是红彤彤的。
“那就得看灵儿了?”方润玉返身牵了灵儿的脖子,顺手引花粥望出去。
稍远处层层叠叠的亮点一路漫延上去,却应该是天宇城最热闹的灯火所在。楼房是一字排开的高门大瓦,品字型摆开的一进院落掩映在冬青枯树和寒冰之中。
这院子虽是与众多滨河路房屋相连,混迹于其他青砖黛瓦白墙的朴实民居中;但是毫无人声嘈杂,孩子犬鸣,比如其他的炊火炉灶之声。
阴森诡异,令人脊背发毛。
四个人俱是禁声望出去,一座灰白沙石铸就的高大门楼月色下矗立着。
“护国公府”四个方形篆文,自右往左。
鸦雀无声,万籁俱寂,葡伏于地,双手上翻,手心朝上,仿佛以示接纳太阴星之灵气,身体发肤沐浴其泽晖。
“嘤嘤……嘤——”一个声音,仿佛是苍蝇嗡嗡两声,打破宁静;可是好像没忍住,又嘤地响了一声,连着悠长的尾音——
众人面面相觑,判出应是花良臣什么部位嘤嘤发出的声音。
三个手忙脚乱拽了他出去,花良臣单薄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问他:“你可是身体有恙?”
“无妨的。有些冷而已!”花良臣今天只穿了一件黑夹衣。言语表情却不似他本时嬉笑打闹般洒脱。
“大胆妖孽,普天同庆,我们四个首日一起出门之间,公然放——肆!”傲无邪还是觉得花粥面前“放屁”一词太过不雅,临时改了,给他开个玩笑,也好缓解一下大家的紧张气氛。
“是啊。你一个言行不得当,定会葬送大家……。”方润玉小心翼翼警告他。
“青山少公子,耳背得很……平日叫你,十句你倒有九句听不见;今日却是耳朵好使的很,发什么羊羔疯……”花良臣也是羞愧难当,一时有些恼羞成怒,上去扯了方公子的袖子,按住他嘴,不想让他说下去。
花粥按住润玉公子,无邪拽回来了花良臣。
花良臣有些哽咽道:“三年来,作为太子侍读郎的我,日日夜夜于太子书房观察天相。”
“你们哪里知道旧惑星终究会陨落,而在这期间天地会降生一颗魅灵星,天魔星如果在新魅灵星没真正成长起来之前杀死它,那么天魔星将会成功取而代之,成为这世界的新主宰,当然,这魔域的格局就会彻底改写。”花良臣目光冷峻,望向东南方,引发大家一起看向他右手无名指上的一个东西。
小巧玲珑的,戒指般大小的,堪舆的罗盘上的指针一直突突直跳,这个是自己仅有的二十余年的生命里绝无仅有的事情。
罗盘上的指针一直颤动。自从自己踏入这护国公府磁场范围里。
月亮在魔域大陆又称为太阴星。
是姜央宗教里的最大神灵。主管生死,轮回,还有天地万物。万物皆有灵,万物兼服从于姜央神灵。如今这太阴星,硕大无朋,孤悬天外。
“比如眼前的护国公府就座落在天宇城的东南方。”以至于花良臣的双手开始颤抖了起来,说:“十几年如一日自己每日三省乎己,日日洁身自好,反复颂经,《大藏离离经》。甚至有的时候都会怀疑这黑漆漆的粗鄙的玄铁所铸就铁戒,就是个摆设,抑或师傅传于自己的时候,就是个坏的。”
“十几年,风雪霜降,雷电交加的日子总是有的;但那根细小的银针却从来没有动过……除了,上次小颤动。今天这次动得太过历害了。抖森的我心乱如麻。一时间没控制好,屁就出来了。”花良臣瑟瑟发抖。月亮底下不知是巨大门楼的钥影笼罩让他的脸上鬼影重重。
“我早有觊觎之心,也一直在等,等待新星的出现,魅灵开始是很弱小的,容易被杀死。而新魅灵星往往出现在旧惑星将要陨落的六十年内。”
“我一直观星,但在他眼里,那颗旧星一直耀眼的很,丝毫没有要陨落的样子。”他说。
“哪颗旧星?”最先反应过来的傲无邪问。他听说这套说辞最开始是不信的,当侍读郎隐约谈到新星旧星的时候,他终于有点儿发狂,虽说父皇太对不起娘亲,但是父皇日日勤政,事必躬亲,一时间并没有理由完全取而代之。
“属下却是不知!”花良臣急急否定。道:“属下星相学确是学得很精,但这星相学本身就只是个预测。也只是个大概,哪里能具体到哪个人身上?属下不敢肯定是谁!”
“你既不能确定,有些糊涂的结论断是不能在此胡言的!”方润玉一开始听他讲星相,着实下了一跳,他心下疑惑,这“新星”会不会是花粥,以他的理解,仁爱和正直,大概应该是所有王者气质的人的共有特征了吧。
后又听他说,只不过是他一时的猜测,自己心下苦笑,反倒怨恨自己不过于臆想天开了。那青山少主一团孩儿气,天真烂漫的少女一枚而已。
润玉扔开花良臣,一把抓紧花粥的手,又拽了无邪,离开一丈外还不放心,才说:“灵儿三年前,就是与在下在此处相遇的。”
润玉咽了咽口水,才说:“就是这个位置,在下与灵儿,每个月圆之夜,我们望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