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周急不继富,她脑子里冒出这句文绉绉的话,却不能说出来。那些古训,用原话说出来,特别铿锵有说服力,换成现代文,不知为啥就特别无力,不容易让人信服。玉芳不止一次想用自己知道的古训跟别人讲道理,一想对方听不懂,只好作罢。
“妈,咱的日子也不是村里最差的吧?二妈三妈比咱们松快一点还不是她们女娃多男娃少。”玉芳试图为婆婆找到释怀的理由,哪怕是自我安慰。
婆婆却不接她的话,依旧顺着自己的思路说:“要不是你爹当年把兄弟送出去,她们就是没男娃也不会比咱们过得好,尤其是你三妈,根本就提不起桶子。”玉芳忽然找到了岔开话题的话题。
“妈,你说我三妈那么稀松,我三爸咋就能看上她呢?”
“你三妈是童养媳。”“童养媳?那时候还有童养媳啊?都什么年代了,还有童养媳?”在她的印象里,那都是有王朝的年代里才有的事,而且她只在文学作品里读到过。
“还不是为了逃日本,那时日本人在咱这里,每天都有人在村外头放哨,一看见日本人来了,赶紧回村喊,村里人就都躲到村外去,尤其有大女子和小媳妇的人家,只怕碰见日本兵。有些定了亲的女子,怕被糟蹋了没法给婆家交代,干脆先送到婆家,你三妈没有亲妈,跟着哥嫂过,也是不想负担她吃喝,十一二岁就送过来了,你奶教她做针线活,死活教不会,能糊弄到一块就算好的,教她做饭蒸馍馍,不是咸了就是淡了,馍馍不是酸了就是蒸成死面疙瘩。”
玉芳噗嗤笑了:“我三妈咋这么疵。”
“疵人有疵福,能人是疵人的奴才。”婆婆又愤愤不平起来。
玉芳想起蝴蝶婶子说婆婆手慢什么的,婆婆又说三妈疵,看来一个简单的针线活也是有鄙视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