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彣看过早期制作精良的有关动物群体捕猎视频,大型动物首先会把猎物弄死再分而食之,族群里不同阶级的动物吃的先后顺序和部位各不相同。而独立或集群出动的虫子不在乎猎物是否死亡,往往是吃着最鲜活的生命,猎物会在被吃的过程中死掉。
可能大型动物也会食用正呻吟着的猎物,那些视频对温室生活着的人来说过于残酷,所以一般不会播放。
总之,刘彣享受着濒死的快感,钻心的疼痛,将要被撕开的肢体,还有快要掉下去的肉。
他忽然生出了悔意,不该早早拒绝诱导者,这种将会被肢解的滋味真不好受。每一只咬住他身体的虫子,都爆发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仿佛在下一刻,这些爆发中的力量会就地生效。
恍惚之间,手臂要废掉之前,思绪再被拉扯进意识领域,早早等待着的白衣青年人坐在一张公园长椅上,手边躺着一束鲜花。
这给了刘彣喘息之机,他留着冷汗靠着长椅,喧闹的公园尽收眼底。他看着玩沙土的孩子和一旁交谈的成年人,看着几只跑来跑去的狗,还有绿树与草地。但其他的与人类接触不深的动物,也就是除了猫猫狗狗外,连一只鸟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这里应该是白衣青年人等待的约会地点,他在来之前换了一身衣服,但还是白色的。等到刘彣到来,青年人从口袋里取出纸笔,刷刷的都是落笔声。
享受肉体的自由,刘彣不置一词,不知道身边的青年人会说什么?是再一次劝降?还是纯纯为了折磨人。
笔下落飞快,和公园喧嚣的环境极其不融洽,在长达一分钟后,青年人把纸丢给刘彣,冷漠的神情似有挣扎之意。
那纸上画了一朵闭合的花,花骨朵用圆圈整个圈住,让根茎分割明显。
刘彣端详着花的样子,皱着眉迷惑,还没等他开口去问,青年人吐了一口气说:“诱导者的每一片花瓣都生长着细密的神经元,平时,这朵花是闭合的,为了保护自己的神经不会被破坏。但在它要扩散自己的精神力或把猎物拉入强烈幻觉时,这朵花会张开,你可以理解为这花是一部自由开关的雷达。”
刘彣抬头凝视青年人,发现后者的焦躁的纠结更深了,也听着后者继续说着。
“要打败诱导者,通俗的攻击方式不行,必须一次性解决它所有的神经元,就是说要有一个一击致命的机会,让花枯萎。”
“我都要没命了,何必告诉这些东西?”
“在你离开幻觉后,我想了很久,差不多半个月,想来想去,你还是对的。”中年人说着从长椅上跳下,“比方说一款难度很高的游戏,想要通关,每一步都是折磨。如果开了金手指,让关卡变得容易,玩起来则索然无味,也不会再注意游戏中任何装备的数值和搭配。我在自己建造的虚幻世界里体验了无法去计数的人生,各种各样的都尝试了一次,但越是这么尝试下去,空虚感越强,因为我可以操控这里的一切。这么说吧,假的就是假的,给不了任何真实。”
刘彣点头再点头,青年人脸上的纠结在这一席话后换成了决然,在来回的踱步中依旧自己的话。
“我试过创造一个和妻儿老小一家团聚的世界,可我无法面对那种假人的表情,更无法自我欺骗。所以,我也决定好了,是时候同这种虚假告别。知道为什么我要在今天重新约会一次吗?就是想再看一眼,我爱人真实有过的表情和思想。”
讲到这里,青年人不再走来走去的,他抢过刘彣手中的纸,用威严的语气说:“刘彣,你和我一样存在纠结,这次叫你来只是想告诉你,不要有犹豫和迷惑,像以前那样心狠手辣。因为我想去死了,你作为朋友得棒棒我,亲手送走上路,如果可能的话,下手利索点。”
“可……”
“没有可是!算我求你,结束我的痛苦,为我两百年的孤独画上最后的句号。行不行?行不行!”
青年人的两只手掌重重拍在了刘彣肩头,目光从决然换成恳求。
刘彣嘴巴张了张,终是一句话没说。
当幻境消散,他的脸上被温热的液体纠缠,撕咬最为凶残的那只虫子被轰碎了脑袋。
吴纤葵单手装上下一颗球形弹丸,才击发过的电磁炮炮身有灼烧之气,这时的女孩俯卧在地,后颈的红灯明亮如炬。
算上电磁炮正在使用的电池,女孩还剩最后两个,为了对付小型虫子,她把电磁炮切换成低功率发射模式,威力小的同时耗电量也小,打这些虫子虫孙勉强够用。几乎不需要瞄准,第二发弹丸瞬射,精准地击中另一只虫子的身躯。
在女孩视角里,刘彣和虫子几乎是纠缠成了一团,这对射手的心理是一个很大的考验,然而女孩就是能瞬间开火再准确命中,射击效率令人惊叹。
一枪,两枪,三枪。
刘彣身上的虫子死了大半,他一脚蹬开腿上的,用重获自由的拳头去击打腹部的。又是一枚弹丸飞过,他腿部的虫子没了生息,没了虫子的拉扯,身体砸落在地。
顾不得那些伤口,他双手握住最后一只虫子的双颚,用蛮狠的力量将其掰开,把这只体重惊人的虫子平端起来。重新装填了弹丸的女孩按下击发按钮,弹丸射穿了虫子身首结合部,虫身落地扭曲,虫首被刘彣整个撕开两段。
“最后一发子弹!”
吴纤葵大声提示刘彣,随后她拆下还有余量的电池,把满电量的更换上去。既然弹丸还剩一个,那么这最后一发就要效率最大化,来一次全威力发射。
刘彣捡起来他的斧头,战场另一边的小美正陷入苦战。
女孩把手指放在按钮上,让炮口对准处于战场边缘的诱导者,但奇怪的是,她竟无法按下射击。明明拇指就在按钮下,稍微用力就能按下去,可就是有种细若游丝的抵抗力使她狠不下心。
那是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迷惑。
吴纤葵瞬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刘彣!那东西在影响我!我没办法开枪!”
这把电磁炮和一杆卡了壳的枪区别不大,女孩也和一个卡在石头缝里的人没有差距,人和枪都处于无法运作的时期。刘彣心领神会,他多次体验过诱导者,关于控制心智这种事轻车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