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兼顾身前身后,如果要破局,要么以暴力击杀所有虫子,要么以点破面,从一个地方拼出重围。两个选项都不需要思考,前面一项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后面一项尚有尝试的可能。
当虫群齐齐扑来,刘彣瞅准了伤势最严重的一只,两手握着斧头不退反进,全力突破。
他用斧头顶住了耀武扬威的虫身,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推,到底还是疏忽了,以他的力气只能缓慢推动虫子,达不到突围条件。四周扑过来的虫子速度极快,眼看着要一拥而上,刘彣却突然松开了斧头,从两只虫子的夹缝中钻了出去。
奈何虫子反应迅速,在刘彣变换动作的瞬间也有了相对反应,快速扭曲的虫子躯体划到了刘彣背上,从那里留下了几条醒目的伤痕。
瞬息间,虫子们碰撞在了一起,勉强避开的刘彣用一个翻滚拉开距离,虽说暂时逃生,也落了个手无寸铁的尴尬局面。
没了武器的人好比拔了牙的老虎,威胁性直接降低了百分之八十。
等汗水流到了后背伤口上,清晰的痛感彻底让刘彣冷静下来,看着那一团因为互相撞击在扭曲的虫子,想想自己处在那里面的模样,恐惧漫上了心头。
“害怕了?现在害怕可晚了,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知道珍惜。刘彣,吃了那么多虫子,也该让它们品尝下你的味道了。不过你放心,虫子吃东西从来不在乎是不是新鲜,也就是说,你会在意识清醒的时候被虫子们一点点吞进肚子。刘彣!颤抖吧!哭泣吧!绝望吧!”
来自诱导者的放声狂笑正瓦解刘彣的意志,生出的恐惧快速放大,生物的本能逐渐取代作为文明人的理性。
他有了退缩之意。
扭作一团的虫子是解不开的乱麻绳,肢体碰撞肢体,嘴对大颚,绒毛摩擦外壳。当有一只虫子冲出一团糟的同类群,将面对的是失去抵抗意志的男人,瞬间令虫子感到索然无味。
那对张开的大颚切向了刘彣喉咙,全无斗志的男人竟下意识退了一步,那本该断开咽喉的大颚却是撞在了胸口。男人踉跄倒退,险些仰倒,身形未稳时,迎面而来的还是那对熟悉的大颚。只是这一次,这对颚张开到了极限,目的是咬住刘彣双肩。紧紧跟在双颚之后的,是虫子腥臭的食道,是蠕动的牙齿,是肚子里来不及消化的同类。
再避无可避。
危机关头,一颗子弹击中虫子侧面头颅,近距离蛮横的冲击力偏转了虫子此次攻击的轨迹,让咬被迫改变为抽。
这对颚抽到了刘彣肩上,由于是强行更改的轨迹,导致力度不足,并未对刘彣造成什么伤害。反倒是虫子冲击而来的力量整个砸中刘彣,那些虫子腿加上体重全印在了身上。
虫子扑在刘彣身上乱扭乱动,细腿压得男人频出伤口,可见虫子也很慌乱。
这么大一个恶心东西从人脆弱的身体上翻腾,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只虫子已经够受的了,怎料它的同类相继摆脱了混乱,眼看猎杀对象被压制,余下的所有虫子急切地加入围剿。
自己即将走到终点,刘彣颓然放弃抵抗,任由虫子围上来吞噬,若有所求,无外乎能有个痛快。
虫子们继续着它们神秘的仪式,四只虫子分别咬住了刘彣手脚,身上这一只恢复理智后半弓起躯体,以自上而下的轻蔑观察,那是发起最后一击的前兆。
没有血腥打斗,亦没有酣畅淋漓的对决,刘彣彻底认识到了人力的渺小,和地堡这群虫子比起来,他只是随时会被吃掉的弱者。
往日应付地上的怪物一家,他总会做好十足准备,掷矛、斧头、燃烧瓶、绳索,至少也有提供简单防护的探火服。当缺少了装备,又无事先准备,正面交锋简直愚蠢至极。
他闭上眼睛,等着生命最后一刻来临。
然而,虫子数秒钟没有攻击他,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味道灌进鼻腔。出于好奇,他睁开了眼睛,赫然发现周身都被一种红色烟雾遮住。
围拢和叼起四肢的虫子无一例外松了口,它们全都在红烟中迷失自我。
丢出信号烟雾的始作俑者,躺在地上无法正常活动的女孩喊道:“快出来!”
都要放弃生命的男人重获新生,他抛掉茫然,用力推开身上这只虫子,连滚带爬躲到了烟雾之外。短时间犹豫后,迅速跑到了女孩身边,勾住后者的肩膀继续拉扯。
“这些虫子没有视力的,它们应该是靠嗅觉、信息素或者触觉作为活动感官。”女孩盯着努力拖拽自己的野人提醒着,“信号烟雾能扰乱它们,也只是暂时的,你带着我不可能跑得掉。刘彣,想办法拖住虫子,剩下的交给我。”
“你这个样子能帮什么忙?”
“我需要发挥我的长处,安心。”
“明白。”
尽管不清楚吴纤葵究竟要怎么做,但不得不说,女孩是对的,他们没有一起逃脱的可能。既然找不到解决办法,又不愿放弃女孩,只有选择相信。
刘彣放开吴纤葵,再度鼓起勇气面对这几只虫子,反观女孩用力翻了个身,单凭一只手的力量拖着自己往一个方向爬。一次一次爬行蠕动,滑稽的样子很难让刘彣信服。
如果顺着女孩爬行的方向往前看,在那里躺着损坏程度不明的电磁加速炮。
电磁加速炮是和女孩同一时间掉下来的,这等高度摔到地上,无法确定损坏情况,可能零件都凑不齐了。
而眼下除了这支加速炮,还真没别的东西能有效对付虫子。
刘彣选择相信女孩的直觉,或者说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可能丢下女孩还有逃脱几率。
可逃脱又能往哪里逃?整个地堡都在诱导者的控制之下,自己又和诱导者撕破了脸皮,哪怕逃了也一样无济于事。
唯有一战,拼上性命而战,也为了继续活下去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