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顾不得身体的伤痛,也再也不去想后方暗长通道的漆黑,全然忘记了怪物的存在,一心一意爬向尽头的这扇门。是的,之前的一切推论当门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全部推翻了。
异世界或死亡后的世界不重要了,打翻的提灯不重要了,异虫冰晶不重要了,全都不重要了。
他连滚带爬,任由硬实的图块磨破皮肤,伸出手掌重重地拍在门上面。门纹丝不动,那些荧光被冲击力震荡开,成片的土扬在他的头上。他在灰头土脸中放声大笑,急切到想保住这扇门狠狠亲吻。
反射着金属光泽的门在荧光下溃烂斑驳,在震惊中冷静过后才真正认识到了门的面貌。油漆面早早脱落,锈蚀的痕迹腐化出一块块的锋利口子,层层凹陷是门在亲口诉说自身的命不久矣,还有抓痕和撞击形成的破损,一桩桩一件件仿佛讲述着门在时间的长河里遭受的苦难。
刘彣所看到的门只有露出通道的一小部分,余下部位还隐藏在土层之中。
门代表着隔绝,有预防之意,也是人类制造出从一个地方通往另一个地方的指示牌。刘彣把门从上到下摸索,完全失去了本色的门在比较薄的地方很轻易的脱落下锈渣,成片的破财金属被他硬生生扯下。逐渐的,门中间多出来一道可以供人穿行的洞。
刘彣从门洞当中挤过去,一些较为锋利的地方还是划伤了他的皮肤,在肉体上留下一条条红线,隐隐有破伤风的危险。
他上半身挤过夹缝翻身,再用力拖出自己的下半身,人成功钻进来后的第一感受是所躺地面的坚硬。失去了荧光作为照明,门的后面一点光亮都不存在,用手触摸地面才能摸出来是混凝土浇筑过的。
虽说伸手不见五指,可他绝对进到了一座隐藏在地下的建筑当中。这里相当潮湿,空气中隐约有一股刺鼻的怪味,每一次呼吸都是冲着大脑去的。
他伸出手摸索着,点点荧光从门锈蚀烂掉的洞中飞入,给这片黑暗带来一星可怜的微光。刘彣转身回到外部通道取回了自己的头盔追捕逃掉的荧光,等积攒了足够多的光明后又一次过了铁门,这次,他有了驱赶黑暗的法宝,带来了五米的可视距离。
这里比他想象的还要潮湿,头顶和两侧的墙壁上有不少水渍,地上更不干净,不知哪里来的尘土就堆在廊道里面。他举着提灯四下照了照,身处的廊道笔直,高度大概四米,宽度有五米。墙壁出现了不少裂纹,连头顶一样是,宽一些的裂纹中还能看到钢筋存在。
刘彣迈过地上的小土堆,一步一步往前走,笔直的廊道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长,一路走来所见的风景别无二致,不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土堆就是墙壁层出不穷的裂缝。也在他走了几分钟后,那种呼吸到的怪异味道更加重了,一些墙壁的裂缝处还探出了植物的根须。
不管往前走多久,顶部年久失修的照明灯每间隔十米会出现一盏,观照明灯的用料结构,全是以坚固耐用为主,外壳保证上百年不会破掉,估计灯本身的使用寿命也极长。虽然说所有灯都如失去了生命那样单调着固定,但给刘彣带来的舒心却并不一般。
不知路过了多少灯和多少土堆,他停在了一块从墙壁上凸起的标识前方,标识尽管已模糊,仍能看出来一个3–1。就是说这条廊道的编号是3–1,那么类似的道路还会有很多条。
他又复行十多米,右侧多出来一道小门,门只有一人通过的大小,依稀看得出蓝色的油漆,相比于外面的封门,里面的腐蚀情况不算太严重。提着灯走到门前,醒目的门牌还剩下一个修字,别的早看不清了,唯有这个修能辨别出来。
“中文?”
刘彣大喜过望,再三确定门牌仅剩的这个字,确信是中文无疑。他失声笑出来,提灯交给左手,忙去拉门把手,才用了一点点的力气却将门把手整个拖拽下来,连带着门的一片一起拎到了手上。
多年的侵蚀下,外边看上去没太多变化的门已经到了如此脆弱的地步。他摇摇头一脚踹过去,一人高的门中中间分成两半,固定的折页一下子脱落,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刘彣把提灯照向廊道深不见底的尽头,在门倒塌掉的那一刻,他似乎听到廊道中有什么奇怪的声音,那声音急匆匆的出现和消失,听起来像一种微弱的惊叫。他照了很久也没看到,毕竟手里提灯的光只够他看五米外的东西,再远点如同睁眼瞎。
无论如何看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他转回头提着灯凑到小门中站定,提灯的光把小小的室内结构整个充满。这无疑是一个供电间,兼顾维修用途,里面靠墙摆放着两个不锈钢电柜和一些纸箱子,用于巡检记录的维护单卷在电柜顶部。
刘彣不管是触摸纸箱子还是维护单,这些纸造出来的东西全部在触碰的瞬间成了粉末状态。他只好拉开了电柜的外门,哪怕是不锈钢的材质,还是有了不少的锈蚀痕迹,好在比铁制品要耐用。
电柜稀松平常,塑料的电闸和几排空气开关,塑料制品作为环境污染的专家秉承着百年不腐的特殊能力安静的挂在里面,反倒是线缆成了灰色失去了利用价值。所有的开关处于闭合的状态,这里的线路应该是配给廊道的灯光使用,可惜这套供电设施不能用了。
配电间再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刘彣只好作罢,看来还要更加深入廊道才行。
他几步退出配电间,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股奇怪的味道比之前更重了,重到影响正常呼吸。不过他还能坚持,就是走路时要扯点身上的布条来护住口鼻。
从经过配电间,往后的路像才进来一样无趣,亘古不变的景色和渐渐加重的气味,唯一令他有些不安的还是手里提灯的光渐变暗淡,谁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照明的变暗使他不敢太过于深入,一旦失去了光,人走在完全黑暗的地方不存在一丁点的安全感。那种找到人造物带来的不多的激动正在被残酷所冲淡,淡到他怀疑这里是上天为他特意准备好的长眠之所,一处掩埋在赤地平原下的宫殿。
如果当真要在这种地方失去光明,他宁愿回去让怪物给他一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