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心观察老板的反应,裴远尘的胳膊肘支在扶手上,十指交叉,指甲光滑整齐,眼神示意舒心继续说下去,舒心继续说:“我仔细阅读过论文,单从学术角度判断,研制成功的几率极高,但是数据不够漂亮,说明是否能扛住大电流、大磁场,有没有很好的理化特性,甚至材料有没有毒性,投产成本等一系列问题还没彻底解决,前几年闹过两次超导材料研发成功的乌龙,数据都及其漂亮,最后一地鸡毛,不过一场闹剧。”
裴远尘问:“你打算怎么办。”
“赌一把,重资投入,收益和风险比太诱人了。就算这个项目败了,宝贵的实验数据也可以转向其他商业用途,而且江从吾如此年轻,还会有新专利源源不断产出,合约签的苛,额,严谨些,用她的新专利补偿我们的损失。他们现在很缺钱,虽然半年前拿到一笔国家重点项目扶持资金,资金缺口依旧很大,这么大的项目至少需要三个月到半年检测数据,就算用超级计算机跑数据也不会少于三个月,他们只租用了三十天使用权限,逼得江从吾背着睡袋,睡在机房,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才勉强在一个月检测完数据。”
裴远尘思忖了半小时,说:“功课做得不错。舒心去解决和女娲的误会。柳秘,通知梁佳佳,我有新任务交给她,非她莫属,让她尽快回公司总部。”
女娲实验室的会客厅被梁佳佳搞得一团糟,泡开的茶叶还稀稀落落地挂在安平的蓝白条衬衣上。匆匆赶来的江从吾看到满地碎裂的玻璃杯残渣,眉头微微蹙起,安平的脖颈处被烫红一大片,江从吾握紧双拳,冷冷地说:“报警,用滚烫的茶水泼人,已经涉险故意伤害了。”
安平立即阻止江从吾,附在她耳边说:“算了,华荣集团的,我们在融资的关口,搞大了,我跑了一年的成果就全泡汤了。”
听说要报警,梁佳佳也毫无惧色,讪讪地说:“你就是江从吾,不还得出来见我,装什么装。安平道歉,我不和你们计较了,投资还可以谈。”
江从吾狠狠地说:“这里不欢迎你,别让我再见到你。”
“一千万,道歉,我可以考虑投……。”梁佳佳毫不示弱。
“滚,我不稀罕你的钱。”
“一千万美金……”
江从吾拉着安平离开会客厅,行政人员取来冰包,给安平敷上,江从吾开车送安平去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江从吾问:“发生了什么?”
接待部的年轻姑娘说:“梁佳佳说话又狂傲又难听,安平跟她耐心解释了我们的成果,她自己听不懂,还挺自以为是,说我们水平不行,解释不清楚,要见江从吾,我们说你在做实验,不分管融资的事项,她就刁难安平。刁难人也提些有质量的问题,提的问题又蠢又没水准,我们没忍住,笑了,她说我们瞧不起她,讥笑她,解释半天才哄好。安总嘀咕了句,大学怎么读的,被她听见了,把手边的热茶泼了安总一身。后来,你就赶来了。”
安平半仰在后座上,看着车窗外,说:“一千万美金,要不……就泼了杯水。”
江从吾坚定地说:“不行,还没签约就敢用热水泼人,签约了,还不拆了实验室。今天这么对你,明天这么对其他同事,后天这么对我,都忍了?”
“那不行,敢这么对你,我饶不了她。”
江从吾说:“我可以接受企业家入股,但决不接受资本家的钱。”
虽然丢了一大笔融资,但是安平心里暖暖的,他看向江从吾眼神掠过一抹别样的光芒。
第二日,舒心驾车到相邻的城市,直奔女娲实验室,她拨打了数次电话,一直没人接听,第七次拨打时,终于有人接起,舒心赶忙解释一通,询问安平伤势是否严重,她希望能探望一下。
回应舒心的是女人的声音,“梁佳佳在华荣什么身份?”
舒心说:“投资三部经理。”
“真实身份。”
舒心支支吾吾地没有选择正面回答,“梁佳佳年轻气盛,又太想证明自己,才搞出这场闹剧,这不是公司的本意。华荣非常重视和女娲的合作,而且我们比其他投资人更有实力……”
“真实身份。”
“以后的工作由我来和女娲对接,安总的医疗费用,我们全权负责。我自我介绍一下。”
“不必了。女娲不会和华荣集团合作。”
舒心听着“嘟嘟嘟”的电话声音,仰头靠向车座头枕,嘀咕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梁佳佳,老娘年年都要给你擦屁股,比过年还准时。”
此后半年,女娲实验室不断传出好消息,多家投资机构主动抛出橄榄枝,其中不乏重量级的投资机构,有国资、外资。女娲拒绝了所有外资,和两家国资、两家国内投行频繁接触,华荣集团数次示好,女娲毫无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