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建继续猫着腰,蹲在前车车门旁娴熟地操作,几分钟后车门开了,他催促小方:“把我们的东西弄这辆车里。包里有手套,戴上。”
小方似乎猜到了什么,也不再纠结,将随身的背包、后备箱的应急物资都搬到另一辆车上,见老方还在把前车的车牌安装到自己车上,他顺手将新车上的东西一股脑扔到自己车上,江从吾帮着整理摆放,尽量还原原貌。
老方处理完,绕着两辆车走了一圈,钻进车里,驾车悄悄驶离旅馆。
小方心里忐忑,但脸上却有一丝欣喜,像小孩儿做了坏事既怕被发现,又忍不住窃喜、得意,“叔,您干活真麻利……”
胡建瞪了他一眼,小方生生把后面的话吞回去了,胡建说:“去华荣海运公司,查路线,还有公司电话。再开十来公里,咱俩换换,我眯一会儿。江琢如,闭眼,睡觉。”
几个小时后,小方打着哈欠叫醒胡建,“叔、叔,我们快到了。”
胡建身体挪动了一下,刚想睁眼,被钻过玻璃的阳光刺了一下,又闭上眼睛,伸手拉下挡光板,歪头看一眼后座,江琢如看着车窗外,眼眶发红,眼袋发青。
胡建伸了个懒腰,说:“我去找个熟人,你们不要乱走。”
小方问:“叔,我跟你一起去,我,我实在憋不住了。”
胡建没搭理他,自顾自拉开随身背包,取出一个手机,安装了新电话卡,拨了一个号码,很快有人接听,柔美的女声传来,胡建问:“华荣海运吗?”
“是的,先生,请问……”
“我找裴南风。”
“抱歉,先生,……”
“他在公司,找他来接电话,不在,找能管事的来,我叫胡建。金镶玉袖扣,我不想留着了。”
对面沉默了十几秒,“先生,您稍等。”
车停到一栋两层高的砖红建筑前,胡建并没有下车,扫了一眼屏幕,差一刻钟十点,他盯着建筑入口,小方四下打量周遭环境,一眼就能看见华容海运有限公司的标识挂在入口处,中英双语的白色牌匾镶着金边,整个园区设计独特,视野开阔,草坪养护得很好。
两辆车缓缓驶入园区,停在了离他们不远的专属车位上,三个壮硕的肌肉男下车环顾了一下,两名男子从另一辆车下来,一人微胖,另一人个头很高,身姿挺拔,五人往入口走去。一楼侧门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个头不高,四处环顾,像是在找人。
胡建说:“你们不要分开,待会儿再下来,处理完屎尿屁,回车里等我。”又丢给他们一人一部手机,“有事打电话。”
胡建特意压低了黑色鸭舌帽,跳下车,绕到摄像头死角处轻唤中年男子,男子寻着声音转身,看清来人面目的一瞬,额间的川字纹路舒展开来,“胡子。”
小方抻着脖子观察车外的情形,中年男子揽着胡建的肩膀往楼内走去,“江琢如,胡叔的人脉真广,华荣海运是华人在海外最大的海运公司,在世界航运公司中也排得上号。”
见江琢如一言不发,小方识趣地不再多言。
小方按照胡建的吩咐,忍了好一会,才和江琢如下车,等他们原路返回时,江琢如说她低血糖,想喝红糖水,这让小方很为难,他犹豫片刻,还是答应去试着找找,让她回车里等。
江琢如并未乖乖回到车里,她进门时扫过一眼楼内结构示意图,凭着记忆找到楼梯,在二楼的走廊中看似随意游走,却不时观察着两侧的独立办公室,一间门半掩着,她侧头看了一眼,里面没人,但有办公桌上有电脑,她侧身闪进去,电脑还开着机,屏幕上叠加着多个文档,她打开搜索APP,查找消息,没有任何老师的消息。
有杯子碎裂的声音传来,接着是争执声,江琢如关掉程序,删掉自己的操作记录,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胡建返回车里时,江琢如盯着手中的纸杯凝思,小方急切地问:“叔,怎么样?”
胡建本就凶巴巴的脸透着阴森,启动车子,中年男子一路追来,挥着手,胡建在男子身侧踩了刹车,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问:“高个子是他儿子?住哪儿?”
中年男子遮遮掩掩地解开外衣,掏出一沓美钞,扔到车里,但没有回答胡建的问题。胡建又把钞票丢回给男子,“老子不是乞丐,不是来蹭饭蹭钱的。你他妈的看不起谁?”
男子急切地解释:“胡子,钱是我自己存的,每一分都干净。虽说跟了老板多年,但就是个打工的,实在帮不了你,我,兄弟对不住你。钱你拿着应个急。”男子又将钱扔到副驾,刚好落在小方怀里,“胡子,这事你抗不了,别最后把自己也搭进去。”
胡建一脚油门,车轰地一下冲了出去。小方透过后视镜,看着男子耷拉着脑袋往楼内走,他暗自捏了捏怀里的钞票,掂量着不止两万美金,“叔,这钱?”
胡建说:“查查有没有记号,是不是连号的。”
小方仔细翻看钞票,一张纸条落到他膝头,他打开看了看,“叔,钱没问题,倒是夹了张字条,写了个地址,还有车牌号。”
胡建扯过纸条瞟了一眼,眉眼间露出一丝笑意,“狗日的,算他有良心。”
胡建吩咐小方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查询路线,黑色的凯迪拉克混入车流中,消失在马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