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那种甜腻的,如果不是为了恶心特拉弗斯,一秒钟都说不来的语气回应道:“噢,亲爱的罗奈尔得,我的歉意是如此真心。你竟然不愿意接受吗?”
小群体里的人们表情一个比一个奇怪,仿佛看到巨怪在跳舞一般,这一刻我得到莫大的满足。
“好吧,既然你不让这事过了,我等着你报复回来——如果你打得过我。”
罗齐尔揽过特拉弗斯,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虽然我不是斯莱特林,对他们内部圈子的变化不是很清楚,但自从我和罗齐尔结下梁子以来,我还没有见过他对谁做出过“揽肩膀”这样彰显关系的动作。
罗齐尔说:“里德,搞清楚你惹到的到底是谁,你只不过是一个混血,一个——”
罗齐尔没来得及说完他的话。
即使是在礼堂,我仍然抽出魔杖,魔杖端口对着他的鼻子。
“你敢说出那个词。”
博克就是在此时钻进我们中间的,不得不说,博克矮小的身材想躲过注意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他瞥了我一眼,随即跟特拉弗斯和罗齐尔说了些什么。
他们俩的表情千变万化,从狰狞到平静,从压声嘶吼到心品气和,最后只留下一点淡淡的火药残留的味道弥漫于空中。
“抱歉,里德。整件事其实没有太大的叙事空间,他们两个人只是情绪有些不稳定。毕竟你知道,年轻——就意味着冲动。”博克为他们两人当起了和事佬。
博克这样的人,在乱世中怎么混得如鱼得水我都不会奇怪。
“呵,”我轻哼一声,“不知道梅林他老人家听到这话做何感想。”
博克面色不改,拉着他俩往后退。
“我们还有课,就先走了——祝你有愉快的一天。”
我是够愉快的,而且愉快了好几天。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摘除花瓣的手也愈发娴熟。
豆子开的花是极其鲜艳的红色,仿佛是由血凝铸而成。由内向外规律变大的花瓣,层层护起中间三簇细小的花蕊。 书本上没有提到泡泡豆荚的花有什么蛊惑人心的作用,但花朵浑然天成地诱引我。
弗洛尔教授出现得悄无声息。
“看得出你很喜欢这次禁闭的内容,里德小姐?”
我砸吧着嘴:“我不知道,弗洛尔教授。它们开的花很好看,我喜欢这些花。想到它们不能留在温室,我有些可惜。”
弗洛尔教授在我身旁蹲下,一起拾拣起了花瓣。她今天穿的不是嗒嗒响的细平跟,怪不得没有平日里那种有节奏的敲击声。
“我也喜欢它们,但是它们本就不该开在这里。”
弗洛尔教授“啪”地拔掉了一株根茎。
“开在温室的地面只有被践踏的命运——”弗洛尔教授摘掉根茎顶部仅剩的花心,“将种子保存下来,给予他们延续生命的可能。让它们的花能开在更加自由的地方。”
我接过那些种子,弗洛尔教授示意我收下它。
“我的女儿卡莉斯塔,也喜欢泡泡豆荚的花。”话题突如其来的开启,我第一次从弗洛尔教授的口中得知她有一个女儿。
弗洛尔从怀中拿出什么来——她摊开折叠的纸张,是一张照片。弗洛尔教授严肃的脸上罕见露出丝缕柔情,身旁一头金发的小女巫看上去约有十一二岁,两颗虎牙衬着那笑容更加明媚。
照片上的日期写着“1900.8.1”,这张照片拍摄于十二年前。
我由衷地夸赞道:“她非常可爱。”
“噢,是的……她非常可爱。只有梅林知道我可爱的女儿,她被火焰吞噬的时候究竟有多痛。”
……火焰?我的脑海中掠过长桌上乔安娜给我们看的那份《预言家日报》。
结合伊卡洛斯出现的时间,弗洛尔教授近日的状态,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摘花瓣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我捻了捻手,犹豫该不该说出我的猜想。
弗洛尔教授看穿了我。她收好照片,说道:“伊卡洛斯来找我,是因为卡莉斯塔就是那个村落火灾发生时死去的巫师之一。”
现在我知道弗洛尔教授为什么要收起她的照片了,温室的地板上滴答滴答遭了眼泪。
“为什么噩运会找上她?她是那么好的孩子……”
“我愿意代替她接受那场火灾,只要她能回到我身边……”
“我发誓我会在花园里周围洒满豆子让它们开花,以前她总是求着我这么做——卡莉斯塔一定不会再拒绝回家……”
我俯身跪下,抓起弗洛尔教授的手。
“教授,在花园里洒满豆子吧。卡莉斯塔一定会回家。”
卡莉斯塔也如同被摘下的花瓣般凋谢了,她留下的只有一个悲伤的霍格沃茨教授。
她失去了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