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莲警觉性地拿起床前放着的一根木棍,壮着胆子大声喊:“谁呀!我告诉你我屋里可有男人!胆敢行凶扒了你的皮!”
江城听后一愣,熟悉的口音使他心底憋着的委屈顿时涌上了喉咙,蹲下身在靠在门前哽咽着喊道:“翠莲大娘我是江城哇……”
江城一手一个被锅沿熏糊了的馒头,大口大口往嘴里送着,看到桌子上的瓷盘里有几根腌黑了的小黄瓜,一口一根,一口一根,随后用嘴嗦了嗦手指上残余的酱油,满脸享受直呼:“大娘你腌的黄瓜太好吃了!我娘年年腌,咋就跟那干柴火一样。”
张翠莲笑着给他倒上了一碗热水:“你先喝口水暖暖肚皮再吃,这样子生咽容易扯坏了肠子,想吃外面缸里有的是。”
他咽下两个馒头抬头问:“春迎还真跟着人家走了?”
张翠莲点头:“哪能不走呢,就像人家那闺女说的,留在我跟前一辈子傻下去,一辈子没出息。”
江城感叹:“大娘这是天大的好事情,这就叫命,我还信誓旦旦对春迎说大话,等我退伍回来帮他把日子过得好起来,现在看来,我就是一个笑话。”
张翠莲拉过板凳坐到江城跟前说:“大娘这一辈子在凤凰沟说不上什么话,问多了说错了你别怪大娘,当兵多好的事情你咋能逃回来呢?”
江城一阵苦笑:“你见过和你腌咸菜用的缸一样粗的蛇吗?菜刀把长的蚂蟥,大狸猫一样的蝙蝠倒挂在窗户上对你哭叫。还有那里的鬼天气,一下雨就是六七天,日夜不停地下,到处湿漉漉潮哄哄,我浑身就像那水库里的癞蛤蟆长了一身的疙瘩。别人当兵要么黄土高原上对着黄花大闺女学着那粗犷的民歌,要么东三省雪地里打猎,我他娘的一翅子刮到了云南,遍地都是些怪物随时都有可能被吃了的风险,那里不是什么边防战场,那里就是人间地狱!”
张翠莲惊吓地捂住嘴:“俺那娘呦!那还真是地狱,你吃着,我去把你爹妈叫过来。”
江城拉住张翠莲:“大娘,你说我爹妈要是知道我从部队里逃出来会不会打死我?”
张翠莲笑着对他说:“我知道你心里担心些啥,要不然你也不会先跑到我家这里找春迎,放心吧,我替你去跟他们,谁家孩子不是孩子,哪能眼睁睁看着让孩子活受罪呢!反正我是舍不得!”
江城吃饱喝足,心中的想法也坚定了许多,打就打骂就骂吧,自己总不能分文没有饿死在街头好的多:“咱一起去吧,我爹妈要是打我,大娘你就帮着拉着些,护着我行吗?”
张翠莲点头:“那还用说啥,你放心吧,你把事情跟你爹娘说清楚,他们咋也不可能打骂你,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二人顺着村子中央的大路上走着,张翠莲指了指自己身子的右边:“咱们走这条小胡同吧,走这里路能近一些,也好防止你被村里人看见你,倒头乱传你的瞎话。”
江城感激道:“大娘!你为我江城想的太周到了。”
二人轻手轻脚顺着窄小的胡同走着,突然身后一阵躁动,张翠莲拉着江城的胳膊急忙躲进一片爬满院墙的葫芦秧下,透过那带着些嫩刺的叶背后面,他们看到赵寡妇家的墙头上慢慢伸出一个叼着烟卷的人影。那人影环顾了四周一圈,伸手把头上的帽子轻轻转向脑后,动作又迟又缓,显然是有些怕高,一个胯步跳了出来,很不幸的是裤裆被墙上凸起的石子刮出来一个大口子。
男人看着自己的裤裆,吐掉嘴里的烟头笑着对墙里笑骂:“老一辈都说跨寡妇门烂裤裆,今夜还真应验了。”
赵寡妇打开门慢慢探出头:“大哥呀,一晚上折腾死我了,快走吧!可别被人家看到了。”
躲在葫芦秧下的张翠莲与江城皆是惊掉了下巴,他们俩人屏住呼吸,谁也不会想到从赵寡妇家墙头上爬出来的这个人影,竟然是凤凰沟的村长江德贵。
江德贵龇牙咧嘴看了看被刮红的大腿,一瘸一拐往前走着,此刻的他承受痛苦之余依旧沉浸在赵寡妇带给他身体上的美妙体验。他没料到只是在街上几次传递暧昧的眼神而已,前行竟然如此没有阻碍般的通畅。赵寡妇虽然看上去人老珠黄,但身体上紧致的肌肤和那种几乎哀求自己的样子,促使他精神抖擞欲罢不能。
他驻足仰望着巷子上的星空,自己已经太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洒脱性的快乐了,虽说有王玉蛾日夜陪伴,但那仅仅只是陪伴,已经没有了通过肉体直击心灵上的快感。躲在门口的赵寡妇逾越畅快后的感觉与他一样,这些年徘徊在空荡的屋子里,守着一盏灯扯着一根线,脱下裤子就是冰凉的被窝,听到的只有枝头上夜猫子的啼哭与嘲笑。寂寞是冰冷彻骨的,相悦而拥却是火辣而热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