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德贵一如既往在村子里趾高气昂地走着,见人问好只是轻轻点头轻嗯一声表示回应。他游荡完村子每一个角落,又走上了凤凰山顶,遮手俯瞰整个凤凰沟,这个村子能有今天这般康宁的模样自己要占一半的功劳在内的。他点上一支香烟安静地坐了下来,外表看似像孤独的领袖在缜密思考,实则内心汹涌澎湃早已对自己的成就顶礼膜拜。
这时他的表兄弟江德邦一头大汗从山脚下追了上来,伸手大喊:“我的哥呀!江城那边出事了哇!”
江德贵瞪大双眼:“啥!我儿来消息啦?嘿嘿这兔崽子一走半年多,连封信也不知道寄回来,把我和他娘急得屁股底下直蹿火!”
“不是呀大哥!是部队上来的消息说江城在云南逃跑了!”
“啥!”江德贵两眼一抹黑直直地晕倒在了脚下属于自己管辖的山头上。
王玉蛾已经昏死了几个来回,手指一直指着江德贵嘴中哭不出动静,眼泪却如泉眼般无声细流,江德贵不停拍着饭桌骂道:“畜生呀!这个畜生!他怎么能干出这么档子傻事!娘的当了逃兵啦!”
江德邦在一旁小声问:“大哥你可小点动静呦,村里墙外就是耳朵!”
江德贵鲸吞一口气道:“我的兄弟你看我是气糊涂了。这要是传出去我这个村长还怎么做?别声张!最好把这件事给我烂在肚子里,谁问就说江城在部队上混得好着呢知道了吗?”
这时候王玉蛾喘上了一口气,爬起身就用指甲抓着江德贵的脸:“你这个村长的名头重要还是儿子的命重要!当兵!当兵!就是你亲手把我儿子给害了!我的儿一定是受尽了苦头才跑的,你个老不死的我跟你拼啦!”
“我去你娘的!你反啦!”江德贵捂着满脸鲜血退出门外,避一避女人发疯撒泼时的锋芒。
江德贵躲避女人的攻势站在门外气急败坏:“不履行兵役要抓起来受处分,拿那个公章往上一戳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这要是犯了错误搞不好还要蹲大牢哇,我料想地方上很快会来人调查喽。”
江德邦点上一根香烟仔细琢磨:“那江城咋办?他能跑那去?呀,不会让人家再给抓回去吧!”
江德贵双手一拍:“看他自己的造化吧,这个畜生!要是他不被抓住,我想指不定那个晚上就偷偷溜回来了。”
江德贵在心中把祖上混有名气的先辈数了一遍又一遍,有中举人的,有教书的先生,有悬壶济世行医的郎中,也有棺材铺里篆字刻碑的匠人,更是有煽猪摘驴低贱之辈,唯独就是没有当什么逃兵的。江城啊,江城,你把我的脸在老祖宗面前丢得是一干二净哇,你不回来让人抓了去倒还好,你要是回来老子第一个先打断你的狗腿!
果然不出他所料,本地公安局很快找上了江德贵的门口前来询问江城的下落,老两口事先商量好,一个就地撒泼打滚,一个拿脑袋撞墙,表示难以接受自己儿子逃兵役的事实。
公安局人员一看是这般场景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留下了一句话:“如见江城立刻劝其自首,主动接受处分。”
江德贵见公安局的人一走,立马爬起来把大门紧紧锁上,大手抹掉脸上的眼泪鼻涕,提上鞋急道:“玉蛾呀现在这个节骨眼啥也别说了,赶紧去拿钱,我到镇上找石镇长求情看看能不能给咱儿子走个后门,今天就是霍上我这条老命,我也得把儿子的路给铺个平整。”
王玉蛾跑进里屋钻进床底下,从一个鞋盒子里拿出一沓又一沓的钞票,拿着钱一沓一沓摔在江德贵的脸上,一边哭一边说着:“花去!燥去!你拿去求那个石岩,要是钱不够你回来跟我说一声,今黑我就脱了裤子去陪他睡觉去!”
江德贵听完两眼发绿,咬着后槽牙嗷一嗓子骂了出来:“随了你娘家一窝骚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