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阁下既是南军归正我朝,且年纪尚轻,来府上可有要事?若无且回,本官虽职位不高,但也不是结党营私之辈,必不会为一心钻营之人提供捷径。”
“就这?一见面就被浇冷水,果然上进之路最是难走,爽文都是哄小孩子的。不过肯收礼,说明对方不是那种一板一眼的官员,有戏。”李天秀暗想。
李天秀一路上反复思索,若姚渊是一心为民的好官要如何说服,若是贪官又如何投其所好。
其实官场上的各种路数他真不熟,前世看那些宫斗剧、官场剧也就只学了个皮毛,毕竟太年轻,还没机会学以致用不是?
想了想还是直来直去效率最高,有什么想法不必搞隐喻暗示、旁敲侧击。至于靠文采当敲门砖赢得上官青睐,李天秀没那个时间。
李天秀心想:我是奔着逃命去的,但凡有所懈怠,都是对未来的放纵,是对窝阔台手下数十万大军的不尊重。
“姚公无需多虑,属下非投机钻营之人,来此只求上官在权责范围内公事公办,属下想为自己和一起投军的乡邻谋一条生路,并力所能及帮助一些因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属下志在造福社会。”
“哦?造福社会,这词新颖,细细思量倒也好理解。”姚渊转身进屋。
“汝且进屋,与吾细细道来,吾姓姚名渊,字仲宏,且称吾一声姚公即可,若汝真是有志之士,吾不介意顺手施为,霜儿且奉茶。”
进屋落坐后,李天秀也没有去打量陈设。
他组织好语言便直接发问:“谢姚公,不知姚公对当下局势如何看待,金国朝廷是否还能重新振作?”
李天秀也不管开口就提朝廷是否犯忌讳,金国多年来与蒙古的战争败多胜少,为了维持军事开销不断增加税赋、压榨百姓,国势愈发衰颓,恶性循环之下,老百姓恐怕背后都骂得,我又如何说不得。
姚枢出于为官的谨慎,为避免交浅言深,也只简单答道:“朝廷北方战事接连失利,黄河以北尽失,但老夫仅一地方文职,八品官员,又不擅长领兵治军,每每想起国势倾颓至此、百性受难,老夫却无能为力,心情甚为沉重!”
“姚公此言大善!公心系天下,非那些只知选择性目盲、甚至私下筹谋改换门庭之人可比。”
李天秀先是一顿彩虹屁拍过去,又接着道:
“秀本布衣,不通文武之事,却也懂得虽大势难挡,但倘若事关大义,虽千万人吾往矣!今黄河以北尽归蒙古,以李全为首的起义军反抗金人朝廷,占据益都路、济南路,后投靠南宋又占据海州、楚州等地,目前金国朝廷只剩下内陆之地……”
李天秀将自己想要谋求千户之职且兵员钱粮自筹,以采买等名义开具通关文书等,去往楚州、海州见机行事。
待李全跳反,与南宋开战之际,想办法收拢流民,藏于山林水寨垦荒囤田、建舟船、行海贸以养民,这些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
末了李天秀还强调,“姚公须知,若将来蒙古南下,事不可为,船队还可带领百姓外逃出海,此举当可活民无数。”
至于兵员钱粮如何自筹,到达目的地后,没有相应官职或者名望又如何安抚地方,又如何在宋、金及各路起义军之间求存,李天秀没有透露。
姚渊虽有些好奇李天秀竟能洞悉千里之外的情况,但忍住了深究的想法。
他问道:“故土难离,老夫祖上出使契丹,被强留辽地为官,后又在金庭谋职,但历代族人始终盼着落叶归根,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才完成夙愿,不知真到了社稷倾覆之时,百姓们将怀着怎样悲痛的心情流落海外呢?”
李天秀回答:“姚公,时代在变,我汉人着汉服,又自古以来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故不剃发须以彰孝道。
但若将来有一天外族将刀架在百姓脖子上,让他们在留发与留头之间作选择,哪怕是剃发易服这样的条件相信大多数人还是会被迫接受。
既然观念可以改变,生命诚可贵,我们不应该因为一句‘安土重迁’,就放纵百姓将性命安危寄托于蒙古大汗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