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舌的第一触感，是来自辣油的油润，而后一点细密的麻就从唇齿传入舌尖……花椒的香气伴随着浓郁的咸鲜和刺痛的糊辣，尽数化作颇有口感的韭叶面条的麦香。

吸了一大口面条，口腔被塞得鼓鼓囊囊，但郑安却一点也舍不得咬断，端起碗，吃得更快了。

“好吃吧？”满脸褶子的老板在烟雾缭绕下笑了起来。而有些轻微驼背却和善温柔的老板娘又给郑安倒了一杯茶放在了他的手边。

郑安没来得及回复。

他大口大口地扒拉着碗里的面条和肉沫，像是饿了好几天……或者说，像是数月以来第一次吃到饭一样，一筷子面里裹着肉沫和豌豆，还有几根翠绿脆爽的空心菜，混合着辣子、芽菜和葱花的香气，全都包在他鼓鼓囊囊的嘴里。

“慢点啊，孩子，不急。”老板娘温柔地轻声说着，郑安却吃得更快了。

他一口吃下裹满料汁的煎蛋，让浓厚醇香的蛋液浸润整个被辣油点燃的口腔，又小心翼翼地扒拉完碗里仅剩的残渣，在老板娘和老板的注视下抬起头，开口是浓厚的鼻音。

“好……好吃！”

也许是多日来第一顿饱饭是过于油腻的面条，郑安又吃得太急太快，胃部难以忽视的抽痛让他的声线更加颤动起来：“谢谢、谢谢您……谢谢……”

他原本就颤抖的双手抖得更加厉害，几乎是将手里的陶碗和一次性木筷抖得快要掉落，敲出一连串过于急促的杂音。

老板娘体贴地收走他的碗，递上了那杯只接了一半的茶水：“别急，别急啊……都要收摊了，卖不完也是浪费，你喜欢就好，我家的和我就住前面那左拐然后小道上去，在这支了多少年摊子了，也就给街坊邻居煮点，第一次见你……小伙子，你是从哪找过来的啊？”

——郑安愣住了。

老板娘指的地方，就是他之前专门选中跳楼的烂尾房下面的……小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