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卯时三刻。
偌大的天安殿内鸦雀无声,股股香烟从铜鹤的嘴中吐出,袅袅而出,扶摇直上,点点烛火跳动着,盖住了黎明前的那一抹黑暗。
今日是半月一次的大朝会,文官勋贵分列两排,队伍从殿内延伸至殿前广场,一个个手握玉芴,屏息不语。
三鞭响过,万岁声毕,雍庆帝缓缓的坐在了龙椅上。
他已经没有了十五年前第一次坐上这個座位时的心潮澎湃,但那君临于万千众之上的迷人感觉还是让他沉醉。
有时,他不介意将这种权力转化成一种快乐,正如他前晚下的那道命令。
这让他现在的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丝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
只不过这份好心情在齐鼎出列后变得荡然无存。
“臣昨日看到工部报上来的奏折要增加1万两在宫中种植花木,他们说是宫里的意思。
敢问陛下,难道忘了前朝因大兴土木导致国库无可用之银,最后导致兵变之事了吗?”
陈朝经过十五年的休养生息,算得上是国富兵强,此时齐鼎拿一万两的事情来说事,目的也很简单。
一是出于好心,想提醒一下雍庆帝时时保持初心,不可开启铺张浪费之风。
更重要的是,齐鼎想让百官知道,朝中之事我要管,陛下的事我也要管,凭什么?
就凭我齐鼎是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是南陈朝这么多官员中的NO1。
雍庆帝现在比吃了一只死苍蝇还要恶心:我每顿饭就三菜一汤,每年宫中内侍宫女也没增加多少,生怕多花钱,现在我想种几棵树挡下太阳怎么了?
这种小事你完全可以私聊,就非得在大朝会上开喷吗,难道在你齐鼎眼中我就是个贪图享受的帝王?
还是你齐鼎心里,已经没有了我这个陛下!
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沉默的扫视了一圈他的臣子,他们个个垂着头鼻观口,口观心。
臣子,某种意义上说是帝王最大的敌人。
“谢左相提醒,此事便罢了吧。”
“陛下英明!”
接下来御史王鹏与参知政事吕琛为了齐国使者到来之事又相争开了。
一开始还是翻来覆去还是那么些车轱辘话,到了后面两个人便互相攻击起对方的品行来。
我骂你是妄动刀兵,你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奸贼。
西京府同知赵光耀手持芴板,心中连连叹气:各位大人,我们说点实事成不成,这西京的流民越来越多,赶紧拿个主意啊。
雍庆帝被二人吵得也是头昏脑胀,呵斥道:“班直,把他们二人赶出殿去”。
齐鼎出列,拱手说道:“陛下,朝议本就是让臣子说话的地方,他二人虽然有些失态,但每句话都是出自公心,如果不让他们说话,那还要臣子何用,如果陛下要赶,请将臣和这么多大臣一同赶出去吧。”
见一哥这个大帽子又扣过来,雍庆帝只能无奈的摆手说道:“罢了。”
这时,西京府尹朱先出列说道:“臣请陛下严惩平安县主和大理寺丞王翀。”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鸦雀无声,原本因为早起而有的那点瞌睡都醒了。
大家以奇怪的眼神看着朱先,你老小子胆儿肥啊,不说陛下宠爱县主,单说他爹,镇北侯现在就站在那排第一个,你就不怕散朝后他找你SOLO一把?
朱先咽了下口水,继续说道:“那平安县主平时就在西京城中横行霸道,肆意妄为,前日西京府接报,城中有户金姓人家不知哪里招惹了平安县主,竟被她活生生打断双腿,还把他家给砸了,其状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