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是庆祝田友由的生辰,再大的兴致都会消去。但不知今日是何故,房间里的人的情绪气氛仍然十分的高涨。
穆樗突然想起谢大人会离府,明天才会回来,少了一个人来管他们,这应该是他们白天都在喝酒的理由。里面都是些破碎的声音,是瓦罐掷在地上的声音。
莫姑初今早才死去,夜里狱卒全然忘了这事般,吃着肉喝着酒,场面和和气气,热热哄哄,与”女普牢”的氛围截然不同。
都喝醉了……
穆樗在外头站了一会,三番四次涌起的勇气在抬起脚时又消退了。他们清醒的时候,对自己的残暴亦不加修饰,酒一下肚,只会更甚。现在谢飌又不在,谁又能保她平安?
汪灶娘已经死得悄然无声,难保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穆樗不由得谨慎了起来。
穆樗自己也知道再不进去,手里握着的刚温好的酒就会变冷,但里头声音越大,自己就越发不安,就跟初入狱面对陌生的环境的心情一样。穆樗摇了摇头,撇开不安的情绪,把地上的泥污抺到自己的脸、手、脖上,脏兮兮的,又印到衣衫上。
闻着这些臭味,穆樗反倒心安了些许。
在这世道,枪打出头鸟,低调便是弱者的保护衣。
但愿她能安然渡过。
穆樗一进去,不知是否她的错觉,整个场面都突然安静。一地瓜子和碎片,四处飘逸的酒味,是不同口味,混在一起又浊又浓。穆樗的鼻子一下子就变红了,好在被泥泞遮掩,看不太大的变化。
穆樗沉着气,向他们行礼后,直径地走向桌子,挪开已饮用完的酒程,见桌上无酒杯,便知道他们只是将酒程对嘴一喝,便直接把手中温酒放在桌上。在她备酒的过程中他们不发一声,但穆樗明显感受每人都注视着她。
“看看谁来给我们送酒呢?”这话打破了沉默。
“我们哪来的褔气,能让穆小姐为咱们服务?哈哈——”
“谁不知你是姜大人的人啊!”一人笑得客客气气,眼底暗地里讽刺着。一个堂堂尚书和囚犯竟搞在一起,不知所谓!
领头的陈念举手扔出一个白骨:”来,去把老子啃的骨头收拾掉。”像是命令一只狗似的。
但任何话语似乎都不能激起穆樗的情绪。她木无表情地走过去,打算用筷子收拾到碗里时,陈念道:”用手。”语气不可置疑。
“怎么了?不愿意?”陈念整个人脸色潮红地倚在椅上,但脚下”啪”的一声,直接踢倒就近的椅子,气焰依然,不怒自威。仿佛暗示下一个倒下的便是穆樗自己。
穆樗顿了顿,看着地上的白骨,白骨上面连着肉屑和口沬,腥臭又湿淋。
醉酒的人不好惹,醉酒的恶人更不好惹,上次他弄伤的膝盖仍在疼。穆樗避开他的视线,以免刺激他,低下头地用手收拾着。在这刻,她终于明白那侍女底下的心态,卑躬屈膝的姿态真的不好受,有些还得受皮肉之罪。古丽莹其中一个侍女手臂长期都一点点瘀青,还不得露出痛苦的神情。
穆樗卑躬屈膝的态度让陈念甚是满意。但恶人岂会甘心于此?单单的言语,不足以发泄心中的戾气。戾气从何而来,没有人知晓。
大既看什么也不满意吧。
穆樗无情无绪地用手收着骨头,比起屈辱,她更害怕她口袋里的面粉被他们发现。毕竟他们的眼睛比狼还要利,盯得她竖起阵阵寒毛。
之于其他的,譬如自尊、尊严都不太重要了。
“一根一根地捡起来——”陈念似乎不想放过她,得寸进尺。